并且,若不能在三日之内注入灵气,断蒂的伽罗莲便会枯萎,其间收纳的灵魄自然也再无回天之力。
使用伽罗莲的条件刁钻,风险极高,代价惨烈,白帝自然不会给君凛考虑这个法子。
但这都不是温眠需要担心的。
——早在出发的时候,她就想好这个计划。既然难逃魔族追杀,干脆不如置死地而后生,彻底让温眠这个身份从世间消失!
反正她还没有筑基,反正宁肯死在魔族过境中,也不愿再嫁君凛,那么利用下自己的嫁妆,搏这渺茫希望,总比坐以待毙强吧?
“救、救救我!”
方才想要抓她的马夫跌撞而来,口中尽是鲜血,恐惧地朝她伸手求援。
温眠未曾他分出一个眼神,轻飘飘掠过了他。
于是又一声怨毒的惨叫从背后传来。
温眠的面庞像被冰霜凝住,未有丝毫动容,只在瞧见某个印有灌湘岭禁咒的箱子后,微微屏住了呼吸。
就是它!
在温眠三步并作两步,几近要触碰到箧箱的时候,却有一道黑色身影从侧面横冲而出,闯入温眠眼帘。
来人是一位戴着鬼面面具的男子,面具上怒目圆瞪,獠牙森森发寒,他身穿毫无家纹特征的玄衣,于喜队中异常醒目。
温眠眼瞳骤缩,戒备疾退两步。
不料她身后浓雾中有利爪急急探出,立马就要刺穿她的胸膛,电光石火间却又是那鬼面男子长臂伸展,锢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温眠敏锐地察觉到,触在腕间的手是温热的。
不是魔族,是人。
像是刚结束一场远途跋涉,男子的呼吸声闷重又急切地从面具后传来,颤抖得不成话。
温眠瞬觉松了口气——既然是人,就好打交道得多。
她开口道:“那些柜子里有很多能用的法宝,小则增益补体,大则修为登阶。如今魔族过境,这支队伍不会有人幸存。若是你想要法宝,就趁现在拿走,旁人后续调查起来也不会起疑。”
“你我合作吧,这些东西你大可全部带走,仅需将伽罗莲交予我即可。”
温眠张张口,把最后一句威胁暂时先吞了回去——如果对方不同意,那就同归于尽。
鬼面男子半晌没有说话,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似在权衡,又似在注视着温眠。
身后的惨叫声渐弱,看来身后的修士都快死光,很快魔族就要发现队伍最末的温眠。
温眠不敢再等,正打算强行突围,鬼面男子却做出一个令她吃惊的举动来。
他竟是缓缓朝温眠抬起手,手指微张,躺在他掌心的赫然是绽放光华的伽罗莲。
“你……已经拿到了?”温眠微讶。
男子不答,只上前半步,沉默着将伽罗莲送入温眠的掌心中。
温眠打量着那张诡谲怒怖的面具:“你是要给我?”
鬼面男子微不可见地颔首,又克制有礼地退步回去。
温眠完全摸不准这人底细。
这世间在她看来,多的是无缘无故的敌意与仇怨,但从未见过无缘无故的恩情,男子对她善待至此,究竟是何原因?
但背后魔族的怪桀吼叫越来越近,她实在耗费不起这时间,不做多想握紧手中的伽罗莲,作势要往溪边跑去。
跨出的步子才半步,温眠又回首,犹疑开口道:“你……还能再将那柜子里的接骨膏给我吗?那东西不值钱。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都不要。”
对方听后并未转身去翻箧箱,直接从自己腰间的收纳囊中取出一支药膏,爽快交予温眠。
温眠接过细看,手中的竟是一支金蝉续断膏,比她索取的药品要高出好几阶。
……这人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也给她?
温眠拧眉又瞧他一眼,终究未疑问出声,而是转身走向藏在喜轿车轮下的哑仆。
“拿去吧。”温眠躬腰将药膏递过去,“别躲在这里,我护不住你。你自行逃出去。”
这哑仆帮了她,她自然是要报答的,如此一来,不管哑仆今后发生何事,他们也两不相欠。
哑仆不敢不从,抖抖索索从她手中接过药膏,连滚带爬地于车轮下爬出。
鬼面男子一直静静看着温眠的举动,不曾出声,也不曾阻止。
温眠抵不过他的注视,回头道:“你还不去拿着东西逃命?”
男子不言,亦是对围攻过来的魔族不惧,只抬手朝着温眠做出几个手势——
温眠凝目细看,发现他用的竟是手语。
[那你呢?]男子在问。
在前世的时候,温眠曾于后峰救过一个不太会说话的少年下仆,屈指可数的相伴时光里,少年教会她手语,她亦教会少年人族语言,只可惜后来……
温眠轻轻叹息,看向男子的目光少了几分猜忌,也缓缓朝他做出几个手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