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眠立即认出,这是他在模仿殷玄烛的分舵。
“你到底想做什么?”温眠站起身来,语气森寒道。
君凛不缓不急,从身侧拈下一朵菖蒲,视线越过花蕊而来:“眠眠,五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我如今是长留山新一任白帝,因此我和姒袅的地位持平,用不着对她尊重。”
想来是他这五十年来在雨师泽吃了不少闭门羹,如今对姒袅颇为不忿。
“五十年,可以改变我,也可以改变殷玄烛。正如你如今所看到的,妖族分舵的事情我亦是了如指掌,因此对他的动向……我同样看在眼里。”
君凛揉碎手中花瓣,蓝紫色的植物汁液瞬间沾染在他的指尖。
他继续道:“他没有来寻过你,甚至从未提起过你,眠眠,你觉得这代表着什么?”
温眠沉默不答。
她自然是不会相信君凛的这些鬼话的。
有些事情,重要的不是看是否口口声声在说,而是看是否心心念念在做。
就算这五十年两人从未相遇,可在重逢的瞬间,温眠就能明白,她在想着殷玄烛,殷玄烛亦是在想着她。
无需多言,每一个举手抬足,每一次灯火回眸,都是做不得假的。
而这些……君凛又如何能明白呢。
她不答,君凛便也不再说,两人沉默着僵持许久,最后还是君凛先按捺不住,叹口气站起身来。
他朝着温眠走出两步,温眠的剑便又举起来了。
可君凛不闪不避,还是如同方才那般毫无防备地走过来,直直往温眠的剑尖撞去。
温眠已经彻底看不懂他了,怒叱:“你到底要做什么?难不成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君凛歪歪头,脚步只顿了半秒,就又朝她走了过来。
温眠简直拿他没辙,若是说君凛作势要对她不利,她奋起反抗倒也不是不行,但如今君凛一副彻底放下防备的姿态,难不成还能叫她真去刺上一剑不成?
而就在这愣神片刻,君凛剑指上挑挪开她的剑锋,倾身向她遽然靠近。温眠心中大骇,忙要退后两步避开,可背后像是撞上什么柔软宽阔之物,彻底堵住她的退路。
这便让君凛得了逞,终于将温眠揽入怀中,熨帖地将脸庞枕在温眠的肩上。
“你没有杀我,眠眠。”君凛侧头,气息直扑在温眠颈侧,“我好高兴。”
温眠不适地往旁边躲开,这次再也不堪忍受,直接发动灵火。
奈何灵火都已经舔舐着君凛的手臂而上,他都还是没有松开。
温眠都快绝望了:“你是疯了吗?君凛!”
她听见君凛的笑声低沉地在耳边响起:“是啊,我是疯了。”
“眠眠,我永远记得五十年前,你在长留山门处以匕首刺向我的画面。”
温眠冷道:“怎么说来,你是在恨我?”
“不,不对。”君凛的声线温柔得近乎诡异,这才拉远一点距离,抬起食指,将指尖的花汁涂抹在温眠唇上。
温眠怒目看他,堪堪忍住继续用灵火把这人烧成灰烬的冲动。
“我是爱你呀,眠眠。”君凛痴迷地望着她唇上的一点苍蓝色。
“就是在那时,我才明白过来,我并非认定你是前世唯一爱我之人,而是……我从前世就已然对你心动,是我爱着你。”
君凛,爱着她?
温眠冷笑出声:“我看你果然是脑子不清醒了。你若是曾经爱我,会放任庄明音杀我?那看来你的爱,是没几个人承受得起的。”
君凛眼神黯了黯,缓缓松开她:“那件事,是我的错。”
温眠闭了闭眼睛。
如今都时隔多年,连秋家都被殷玄烛灭门了,她实在是对前尘往事没太大兴趣。
就算是为前世的自己复仇又如何?她难道还要去杀了庄明音不成?
结果就听君凛道:“我会去杀了她,为你报仇。”
温眠心中一寒,怔然望向他:“你在说什么?这一世的庄明音可什么都没做!”
她这才发现君凛的眼眸早已不再是曾经的铅灰色,竟是变成一种极深的暗红。
“在我这里,前世今生算不得数的,只要我神魂尚在,那么……就只有一世。前世害我之人,都得死,害你之人,也得死。”
温眠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却渐渐看到君凛眸中底色渐渐变幻,像是有一层赤红色要从眼瞳里析离出来。
他的眼睛受伤了?
这副古怪光景带着无形的吸引力,令她忍不住再潜心去认真观察,惊觉那并非是从眼瞳中溢出的鲜血,而是……另外一只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