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婴也有点尴尬,挠挠头道:“按理说来,没什么毒能潜伏这么久才对啊。难不成是我判断失误?”
“我看你现在也没事了,你该不会真是喝醉酒了吧。”
“都说了我没喝酒!”
“不对。”温眠脸上笑容一僵,猛然道。
符婴刚才被她污蔑,没好气道:“又怎么了?”
温眠缓慢地转过身体,注视进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现在,是子时。”
“啊,怎么了?”符婴尚在没所谓地接话,但随即就察觉到什么,身体也僵硬起来。
她猛地转过头,与温眠异口同声道:“宵禁!”
由于北境昼短夜长,魔族过境又向来发生在长夜,因此但凡在刑云宫以北的人族境内,都是存在宵禁规矩的。且不提子时,每到戌时所有的店铺都会关闭,除却打更人一律不许旁人在外游荡。
迟花街就算再特殊,也得遵守东陆的律法,怎可能开张到子时?就算有护花铃坐镇,但谁能保证魔族中不会出现修为极高的怪物?
而关乎自家性命,那些修士又怎可能罔顾条律,齐齐在这敞亮街上醉生梦死?
也就符婴和温眠两人与刑云宫接触得少,才半天没反应过来,若是刑夙月在此处,定然能更早发现异常。
在意识到这点后,窗外的笑声和歌声都变了意味,于漫漫长夜中听起来格外诡异。
符婴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有些笑声……听起来像在哭。”
温眠抬眼朝对面的酒楼望去,定睛一瞧才看出些别的东西来。
原本以为修士们都在饮酒作乐,可如今仔细再看,弹奏吟唱的歌女们指甲都断裂开来,却还在无休无止地拨动琴弦,鲜血几乎把琵琶古琴都染成红色了。
而她们对面的修士虽然在发出大笑的声音,可脸上神色已经被扭曲得可怖,哪怕肚子高高鼓起,也还在一杯一杯给自己灌着酒。
他们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只能重复做着一件事情,永不得安宁。
“或许……幕后的人并非下了毒。”符婴脸色苍白,猛地回头去看床边摔落一地的蛊虫尸体。
之前她先入为主以为自己中毒,脑子就跟缠了一圈迷雾似的,根本来不及思考其他,光是还记得要叫温眠逃走,就已经花费大多力气。
如今她在察觉异样之后,再回头去瞧蛊虫尸体,这才回过味来。
“那些蛊虫……不是中毒死的。”
温眠对鸦津渡的术法不怎么了解,忙问:“怎么回事?”
符婴下意识蜷缩起手指来:“是我杀了它们。是我主动把自己的蛊虫全都杀死了。”
若是当真是中毒而死,蛊虫不应当还呈现出原有的色彩,应该会被毒素污染才对。但现在落在地面的尸体们依旧光鲜亮丽,怎么可能是中毒而死?
真相给符婴带来极大打击,她的表情似哭似笑,寻求安慰似的攀在温眠的肩膀上:“我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下毒,是幻境!不同的人会遭受不同的幻境攻击,所以我才会以为自己中毒,你才会在方才表现得反常。”
“这个幻境应当早就生效了,你没发现异样吗?”
温眠仔细回想,猛地记起自己和君凛相遇的时候。那时她冲君凛发了脾气,控诉对方利用了殷玄烛的声音,但再仔细回想,君凛当真是以殷玄烛的声线在唤她吗?
温眠用力摇摇脑袋,记忆瞬间清晰起来——当时在大街上,明明是君凛自己的声音在呼唤她才对。
可为何听到她的控诉,君凛却一脸不意外,很自然地承认下来?
一阵沁风从窗外吹进,温眠忽然顿悟过来。
君凛恐怕是……想要掩盖幻境,不让她发现异常。
“符婴,你听我说,这件事一定跟君凛脱不了干系。”温眠郑重其事道,“既然你没有中毒,假死药你就不要吃了,现在我们都得保持清醒——”
可她话还未说完,门外突兀地就传来敲门声。
“眠眠,你需要我的帮忙吗?”
是君凛。
温眠骤然收声,和符婴对视一眼。
[怎么办?]符婴不知何时竟也学会了哑语,朝着她无声比划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待在君凛身边会更危险。]温眠比划完,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不靠谱,[当然,现在要是回到街道上,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门外的敲门声持续规律地传来,像是外边的人坚信她就在屋内,执意要听到回答一般。
“眠眠,让我帮你吧。只有我能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