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殷玄烛的目光只落在她身上一瞬, 在视线接触后, 他便挪开眼去,低头戴上了斗笠, 继续往前走去了。
两人的照面如浮光掠影,温眠怔怔凭栏, 看着他被那群敬畏俯首的妖族簇拥着,头也不回地往另外的酒楼内走去, 恍惚只觉得自己是认错了人,或是产生了幻觉。
老板娘直到这时才又缓缓探出头来,松了口气道:“这群妖族到底什么来头,我那护花铃百年不曾响过,上次还是白帝过来勘察上神古窟何时开启,铃铛才响了一回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施施然站起身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利落地整理了下散乱掉的头发。
不过这酒楼内其他修士也并未注意到她的动作,毕竟来人高深莫测,就连他们远在高楼都能感知到灵力压制,颇有些忌惮。
如今那新入街之人远去,这些修士也才堪堪松了口气,小声议论起来。
“吓死老子,我还以为是五大仙门派人来抓我了。”
“怎么可能?那群人一看就没有灵髓运转,很显然是妖族!”
“咦,不对啊,为什么五大仙门要来抓你?你在悬赏令上?”
“……”
“快来人!这里有个行走的悬赏!”
一群修士瞬间打成一团,连带旁边喝酒的妖族都伸长脖子看热闹。
反正没闹出太大动静,又有着护花铃的兜底,老板娘倒是十分淡定。
或许是为了掩饰刚才慌不择路的狼狈,她扑腾着扇子,看都没看身后的鸡飞狗跳,自顾自地对温眠解释起来:“你应是不知,护花铃既能形成结界,对进入结界之人进行灵力约束,还能起到预警作用。若是有灵力远胜于护花铃的人进入迟花街,铃铛就会摇晃起来,以示我等进行防备。”
正巧她身后那个被悬赏的修士走投无路,气急败坏地试图抓住老板娘当人质,可还不等他动作,遥远处的牌坊上,护花铃白光一闪,灵力化作银针穿刺而来,瞬间将他钉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老板娘这才回头,撩起袖子就将已经昏过去的修士提起,朗声道:“这人可是我迟花街抓到的啊,悬赏金归我!”
其他修士顿时捶胸顿足,暗恨自己慢了一步,摆摆手散去了。
老板娘得到护花铃的馈赠,喜上眉梢地回头,却发现温眠还在黯然神伤,顿觉不对劲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她:“你的任务,该不会真是刺杀少妖主吧?那你到底还要不要上神古窟的地图?”
温眠这才堪堪回神,察觉到自己打翻的茶水已经彻底凉掉,整个袖口都沉沉往下坠着,贴在肌肤上十分难受。
“自然是要地图的。”温眠勉强笑道,“你都说了,那可是能撼动护花铃的人物,我怎么会去刺杀他呢?”
老板娘觉得很有道理:“也是,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做的,看到他逃都来不及呢。”
温眠已经不想继续聊下去了,但凡话题跟殷玄烛有关,就会让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揪起来。
而符婴这时才堪堪从醉醺醺的状态清醒一瞬:“谁?殷玄烛来了?”
“好了。”温眠淡淡地打断她,倒了杯茶水后,强硬地塞进符婴的手中,“喝点水清醒下吧你。”
“真是他?那我们不逃吗?”符婴还有点不在状态,眯缝着眼睛靠在温眠肩头,“你们五十年前是怎么闹僵的?”
温眠:“……”
她似有所感地转头,果真看到老板娘又拿扇子捂着嘴,一双眼睛却是越听越亮,都快把“吃瓜”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她醉得不轻,我们还是先回房了。”温眠忙将符婴从座位上拉起来,扛起对方手臂横过肩头。
老板娘这才听到个开头,依依不舍地挽留她:“要不再坐会儿?我给你们送点菜过来。”
“不用了。”温眠哪能不知晓她这心思,差点被气笑起来。
老板娘委屈地瘪瘪嘴,只好作罢,唤来个眼神机灵的小厮,示意带着她们去最好的房间。
符婴如今被带着往房间走去,反而安静下来,老老实实趴在温眠肩头,跟醉死了一样。
温眠越往里走就越是火大,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要再接符婴的传送邀请了!
可等到她千辛万苦地将符婴带入房间,才刚关上门,方才还惫懒酒醉的符婴就猛地睁大眼睛,一个用力推开温眠,朝侧面吐出口黑血来。
“符婴?!”温眠彻底懵住,只消用肉眼就看见符婴原本红润的脸庞迅速灰败下去,变成毫无血色的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