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喉间一热,滚烫的液体从口中翻涌出来,秋涵雅下意识伸手去接,满目皆是掌心中的鲜红。
那些血液越来越多,秋涵雅慌得浑身颤抖,亦是不愿相信所发生的一切。
他要……死了?
直到升起这个念头,剧痛才后知后觉地传遍全身。秋涵雅抬手去捂住咽喉处的伤口,可怎么都挡不住潮水般涌出的鲜血。
他再也无力保持平衡,眩晕着仰头往地面倒去。
温眠却是比秋涵雅都还要惊恐,一双眼眸只锁定在尚未收刃的殷玄烛身上。
“阿烛!你做了什么?!”
殷玄烛却不闻不答,飞快迈步往斗室外走去。
温眠连忙追上去喝道:“站住,阿烛!”
于走廊上,殷玄烛缓缓回身,目光冷静得像是他早有这打算。
“眠眠,就算是人族修士,若是犯下了杀戒,亦是会遭受天谴的。”
就连当初他们同刑夙月和符婴一同被困在酒肆中,在未能确认攻击而来的人是肉傀儡还是真正的人时,所有人都不敢贸然出手,生怕犯下过多杀孽,渡劫之日便是自己的将死之日。
“知晓真相的时候,我就打算好了。”殷玄烛闲闲甩刀,将那些沾染在刃面的血迹挥洒而去,可他眸中的猩红却在快速聚集,宛若血液凝聚而成的漩涡。
“眠眠,你想找秋家复仇,而我说过,我会帮你。”
殷玄烛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轻松:“杀人的事情还是让我来吧,反正我终究都会失控。而你……手上勿要沾了脏污。”
温眠气得差点呕出血来。
“我向你承诺过,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控!”她逼至殷玄烛跟前,斥道,“我不要你帮我复仇,我自己的罪孽我自己承担!”
她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与殷玄烛对视:“让我把灵髓换给你,有了灵髓抵抗心脉,你一定不会变成妖族那般的结局!”
殷玄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个动作令温眠察觉到两人触碰的地方竟传来微微刺痛的触感。
她疑惑抬手,看到一道陌生的淡金色图腾渐渐浮现在她的手背上。
而后殷玄烛第一次,坚定地推开了她。
“太迟了,眠眠。”他轻声道。
殷玄烛抬手摘下眼罩,双眸都已经被鲜红布满,再看不清原本的瞳色。
太迟了。温眠心中亦道。
她不可置信地退后两步,痛苦地摇了摇头。
在她动作间,几滴泪水就这般落了下来,沾湿了殷玄烛手中捧着的眼罩。
“你这个骗子。”温眠哽咽着控诉。
殷玄烛如今堪堪维持着神智,只站在原处哀伤地望向她。
温眠生气,在他预料之中。她如何骂他,如何恨他,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你说过的,只要我还想你留在我身边,你便会留下来,今生今世再不离开。”
温眠越说越觉得心痛,脸上的湿润也越来越多。
“你这不是早就打算好,要离开了么?”
殷玄烛愧疚地捏紧眼罩:“眠眠,就算我失去神智,变成傀儡,我也只会是你的傀儡。我会一辈子陪伴你,直到你死,我便也死。”
“可是那样的你不是你!”温眠吼道,“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认得出来的,唯独变成傀儡……那就、那就再也不是你了!”
她心一横,急急上前揪住殷玄烛的衣襟:“你骗不过我,早在我们相遇之时,你就已经已经在向我道别了。”
殷玄烛一怔:“眠眠,我没有——”
可温眠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打断道:“那么,你为什么在我大婚那日,不肯以真面目见我?”
她在抬高声调说完这句之后,眼眶通红地逼视着殷玄烛,不肯放他躲闪。
她知道的,这家伙只要一避开视线,便要想办法糊弄过去了。
她了解得很,不管是长留山的少年,还是西域的鬼面男子,都是这样的。
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殷玄烛的神色变得讶然,沙哑着声线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便算是承认了。
温眠又是生气又是难过。殷玄烛从来都是如此,将所有的重担都扛在自己肩上,从不肯主动向她述说。
可是……他们难道不是最亲近的人么?他们不应该都毫无保留么?
殷玄烛……难道不喜欢她了么?
“喜欢?”温眠在意识到自己想到什么时,亦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