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眠向他讲述这些往事,无疑是将自己的伤口一层一层剥开给他看,再度回想大婚当夜的场景,还是会忍不住心中抽疼。
她勉强笑道:“是啊,她本想筑基之后离开灌湘岭的。奈何被秋涵雅关在水牢,无法逃脱,签下喜契只是缓兵之计。后来遇上了魔族过境,她的灵髓被毁,自然也就再也逃不出长留山了。”
君凛若有所思:“这话听起来,倒像是秋涵雅想要故意将她关在长留山,不得出路。”
“就像是……有什么他畏惧的势力盯上了温眠,但他又不想交出温眠,便以长留山的威名来狐假虎威。看似是温眠高嫁,实则是将温眠囚禁在长留山。”
“怎么可能?”温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又没办法预测魔族过境是何时发生。”
君凛意味深长底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明日就是山门大选的开幕仪式了。”他蓦地转移话题,“我今日需早点回去。”
温眠哪里肯让他离开,阻拦道:“等等,你还没有将你的推测说完。”
君凛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以洞悉的眼神望向她:“这些不过是温眠的往事,你为何如此好奇?”
温眠便答不上来了。
于是君凛伸出手来,渐渐朝着她靠近过去。
温眠见他这动作,下意识便要躲,但又心知躲闪不开,因此只脚步未动,闭上眼睛别过头去。
最后却是脸侧传来温热的触感,温眠睁开眼来,发现是君凛替她整理好了有些散乱的鬓发,指节才轻轻从她脸颊边一触即过。
他的眼中有着温眠从未见过的纵容:“好了,若是你想听,等到明日入夜,我再来细细讲给你听。”
说罢,他也不等温眠回答,径直扬长而去。
温眠沉默看着他的背影——明日,就是她计划要和殷玄烛出逃的时候了。
而在君凛的背影消失后,殷玄烛也沉默着走进门来。
他低头去收拾桌上的茶盏,不肯去看温眠:“你还想走吗?”
“什么意思?”温眠诧异地回头,“你改变主意了?”
殷玄烛语调淡淡,听不出任何情感:“我是担心你会改变主意。”
他侧目去看院外通往前峰的路:“他现在看上去,不是很好么?也看上去是真的在爱着你。”
“阿烛。”温眠打断他,上前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侧脸,却被殷玄烛微微别过头去,躲闪开来。
温眠愣了下,收收心神只简短道:“现在姑且计划不变,明日出发去山门。”
殷玄烛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温眠这句话说得简短,可其中的摇摆之意他听得明明白白。
“现在”,“姑且”,这些含糊其辞就算了,但她竟说明日还要去山门。
不是都知晓君凛可能会等在山门处了么?
她到底在想什么?是想等待君凛的一次挽留吗?
那倘若君凛苦苦挽留,她便会原谅君凛,和他重归于好吗?
郁气不断在心中凝结,殷玄烛都觉得自己快要按捺不住了,感觉就像是……他在渐渐失去温眠。
“阿烛,你怎么了?”温眠担忧的声音令他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体内的妖血的确在躁动不安。
那夜他在河边失去心智,其实就是强行突破境界的后果,按理说来,现在突破境界后的他对上君凛,也不一定没有胜算。
但是,频繁运转心脉只会令他的妖血越发压制不住,若是强行和君凛对战,今后能维持理智的时间恐怕不多。
到了那时候,他还能支撑住送温眠抵达西域吗?
殷玄烛自己都拿不准。
“眠眠。”他忽然叫住温眠,“你确定……还是要从山门离开?”
温眠不明所以地望向他:“怎么了?是觉得这个计划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殷玄烛按捺着心中的躁动:“之前不是说,很有可能君凛会守在山门,要找别的出路么?”
“没有别的出路,阿烛。”温眠定定地看着他,说出的话像冷水泼下,“你我都知晓的,后山的围墙外只有悬崖峭壁,密林重重,根本没有出逃的机会,前世……我们都去过了。”
“整个长留山都被笼罩在白帝的镇山结界中,没有别的出路。”
殷玄烛心里的怒火已经控制不住,低低道:“那你为何,又要给我能逃出去的希望?君凛肯定会守在那处,不会那么轻易放我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