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并非对君凛的欺辱都逆来顺受,前夜君凛离开之后, 她就尝试过了各种方法,只可惜君凛偏偏就在欺辱她这件事上下了血本, 怎么都无法破坏绳索。
等到第二日,她体内的灵力都流失得差不多了, 自然更是束手无策。
“欺人太甚。”殷玄烛因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但握着长匕的手青筋暴起。
温眠知晓他生气,连忙岔开话题:“你这长匕哪里来的?方才竟没被君凛发现?”
殷玄烛一怔,下意识要将长匕收起。
这个动作就显得很欲盖弥彰,因此他又堪堪停住,支支吾吾道:“从后山……后山捡来的。”
温眠:“……”这人真的一丁点都不会说谎。
在方才粗略一瞥中,她已然看清殷玄烛那把长匕品质不凡,看质地似是骨瓷所制,刀刃两面被打磨得跟镜子似的,在殷玄烛刀起刀落的时候带出一道血线光茫。
刀是好刀,只是那赫赫凶光看着格外不祥。
这一世温眠来长留山的时间较晚,也不知晓……殷玄烛是否在这段时间多了什么奇遇。
温眠见他有意隐瞒,便不再问了,伸手将殷玄烛拉了起来。
“进屋去吧。”
她本意还是想继续住在西屋的,毕竟东屋曾有旁人睡过,如今又死了人,还变成冤魂作祟,怎么说都让人心里发怵。
但她越往院内走去,就越觉得不对劲。脚上的红线一直保持着与地面平行,温眠脚踝的铃铛每响一次,红线就往东屋收紧一分。
直到温眠走到院子中央的老树之下,那条红线才终于固定住长度,不再缩短也不再伸长。
但这个长度是没办法让温眠前往西屋的,最远距离只能到院子中央,再往前走,就只能在东屋的周围活动。
温眠瞬间明白过来君凛的意思。
原本她尚能走到院门口,而在和君凛讨价还价之后,君凛当真会心甘情愿做出让步吗?按他的性格,不让温眠也吃点瘪,估计自己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
——而现下,就是他对温眠的报复。
君凛让步一次,那么温眠也该让步一次,故而她的活动范围缩小至原本的一半。
“再得寸进尺就连东屋也出不去。”
“不是有了下仆么?也不用你去院门口接应餐食了。”
光是想象,温眠都能清楚看见君凛对她说这些话的嘴脸。
“怎么了?”殷玄烛尚不知晓发生什么,侧目关切地望向她。
温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原地停驻许久。
她看见殷玄烛满眼都是她的倒影,于是缓缓摇了摇头,露出个笑容来:“没什么,你可以……帮我把被褥搬到东屋来么?”
殷玄烛不疑有他,立马去帮她收拾起东西。
温眠本来还想在东屋帮把手将芝容的被褥收起,不料殷玄烛蹬蹬蹬就跑过来,眼睛亮亮地望着她:“你坐下休息,我来就好。”
“不不,本就是我在麻烦你——”温眠话还没说完,手里的被褥就被殷玄烛一把抢过,蹬蹬蹬又跑走了。
温眠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只能坐在老树下,托着腮看他忙活。
少年心性仿佛有用不完的活力,殷玄烛跑来跑去的,鬓角都有湿漉漉的汗,脸上总算升起点血色,像只热气腾腾的团子。
看到温眠在瞧他,这小孩还冲她歪歪头:“叶风和这样做过吗?”
温眠顿时有点想锤他。
·
等到两人终于坐在东屋的桌前,温眠才将后续的计划徐徐道来。
“前世的时候,长留山举办过两次山门大选。”
“五十年一次,第一次是我刚嫁入长留不久,第二次则是你我相识很久之后。唯有这段时间,仙门百家都会赶至长留山,因此长留山的人手会格外短缺。这是……我们离开的最好时机。”
温眠顿了顿,坦白道:“我在第一次山门大选时,曾出逃过。”
不料殷玄烛弯弯眉眼,丝毫没有意外:“我知道。”
“你知道?”温眠差点没听清。
殷玄烛似乎有点紧张,手指蜷缩几下后,心一横便去握住了温眠的手腕,像是生怕她会拂袖而去。
他眼神躲闪道:“当初你逃走的时候,我也在。”
温眠一怔,渐渐回想起来……自己在往山下逃走之际,似乎撞到过一个下仆。
殷玄烛怕她误会,赶紧又道:“我并未告发你的踪迹,是等到你被送回后山的时候……我才从旁人口中知晓,你就是君凛的正妻。”
“那看来,我们的缘分,从那时就开始了。”温眠含笑的声线传来,殷玄烛这才敢抬头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