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柔的脸更烫了,她用手来推他,齐楹知她羞赧,忍不住沉沉地笑。
黑暗中,执柔抬起眼睫来看他,只记得那夜月色如水,齐楹的衣服敞着领子,男人的眼里也像是荡漾着水光。
于是齐楹起身下地,趿着鞋走到烛台旁边,重新擦燃了火石。
他一手举着蜡烛,缓步走到榻前。
灯火幽微,执柔的衣襟早就不能蔽体。
先前用手指“看”过一回,如今才知这二者的区别。
烛火的影子落在她白玉般细腻的肌肤上,像是成群飞舞的蝴蝶。
皑皑山上雪,皎皎云间月。
那男人擎着烛台,像是踏雪寻梅的谪仙。而执柔粉面含羞,似红梅初绽。
他的眼睛不太能习惯明亮的灯火,微微眯起了些,又显得明昧深邃,看穿人的骨相。
下一秒,齐楹吹熄了灯。
四下里骤然陷入昏暗,执柔的眼睛尚来不及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身边的被褥微微下陷了几寸,齐楹的唇已经落在了她脸上。
耳鬓厮磨间,听他低低的笑:“唐突你了。”
他的坦然在此刻也像是调笑。
“没……”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他,那只微冷的手便贴住了她的腰。齐楹的吻紧跟着落了下来,他笑:“赏我这回,嗯?”
执柔没懂他的意思,他用手上的动作验证了这话。
一声压抑不及的轻哼脱口而出,执柔大睁着眼睛,眼尾渐渐泛起一丝红意。
万川归海,四野昏沉。
只见朦朦胧胧的月光将树影照落在窗纸上。只有床幔挂着的金钩子,左摇右晃。再往远看,是长瓶中摆着的一枝荷花、檀木案几上挂着的几只毛笔。
她的脑子混乱成一团,那只男人的手像是拨弄着琵琶。
无端叫执柔想起他弹琴的那一日,他们俩一起坐在廊庑下,外头也是缠缠绵绵地下着雨。他弹了一首《欸乃》,把那几根琴弦拨得细细地震颤。
如今,她却成了他掌中的那把琴。
昆山玉碎,芙蓉泣露。
……
月坠梧桐,树叶疏疏。
摇动着的床帐不知是何时停下的。
执柔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鬓发全然黏在了脸上,只能伏在齐楹身上轻轻地喘。
他轻轻吻她的眼睛,也像是在安抚她尚未平复的呼吸。
“情难自持。”他垂下眼来,唇角是扬起的。
齐楹的手掌轻轻落在执柔的肩上,游移着,像是在摩挲肌理间旖旎的红痕。
月光照着她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微微发着光。
“只用手,是不会叫你有孩子的。”他将执柔揽在臂弯里,“这事我有分寸。”
执柔用拳来打他,齐楹生生受了也不躲。
“你要如何,都依你的。”他笑意满眼,“我心里很是欢喜的。”
记忆里,齐楹很少有关于欢喜的记忆。
对他来说,快乐太过奢侈。
但今时今日,他在这件事上,得到了恬然地欢喜。
这种欢喜太陌生,却又太让人胸怀激荡。
*
翌日清早,清晨的阳光将地面上未干的水迹照得晶亮。
提膳回来的侍女忍不住对着王含章抱怨:“昨日出了这么大的事,娘娘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陛下不光没来,就连问一句都没有,真是……”她怕自己话说得太重,惹得王含章不快。
王含章靠着八仙榻,目光落在半开的窗上。
齐桓也不是傻的,纵然执柔逃脱的事一时半会不会归罪给她,但私自去见执柔,本也犯了齐桓的忌讳。他的怨怼,本就在王含章的意料之中。
“不妨事。”她笑了一下,“太后和太皇太后醒了吗,一会儿我去给两位娘娘请安。”
犹豫了一下,侍女还是小声说:“早上太皇太后派人传过话来了,说是两个娘娘身子不安适,这两日的请安叫免了。”
若说一位娘娘身子偶尔不好也是常事,两位娘娘一起不愿见她,必然不是像说得那么简单。
这些弯弯绕绕,王含章也不是一日两日才领悟的。靠的无非是在这瀚海深处泅渡得久了,才渐渐品出那么一二分道理来。
皇家儿媳难做,这个道理她早就明白了。
见她默默不语,侍女气不过,忍不住又分辩:“主子们也是,天天把薛氏挂在嘴边,好像多离不得她一样。可原本,百般刁难薛氏的也是她们,容不下薛氏的也是她们。怎么如今,一边为难着娘娘,一边把薛氏吹得何等天花乱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