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顺着指尖滑落,陈妄声音微哽,“为什么又哭了?”
“陈妄,我只是怕黑,我不是想哭。这里太黑了,我真的太害怕了。陈妄,我怕……你下来,跟我回家,跟我回家好不好?”
祈绥哭得嗓子又干又痒,整个人如坠冰窖的冷。
他抓着陈妄的手,死死地抓着。
“陈妄,我害怕,你下来,我们一起回家,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可是。”
男生唇边缓慢露出一个清浅的笑,他伸手停留在他的脖颈,感受那儿脉搏剧烈的跳动。
陈妄眸色深邃,“绥绥,我杀人了。”
“我的罪行全部被揭露,我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有,你有的!陈妄!你相信我!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你还有我呢!只要你活着,什么都有可能!”
祈绥膝盖一软,满腔情绪牵扯着心脏抽搐,几乎快跪下。
“陈妄,我只要你活着……”
他的哀求,他的哭诉,他所有的声嘶力竭。
他只是希望陈妄能回头。
他不想他死。
不能死,陈妄不能死。
祈绥:“陈妄,你上次不是问我我爱不爱你吗?”
“我告诉你,我爱……”
话音未落。
身后传来朝天的一声枪响,随即传来警察怒气冲冲的呼喊。
“犯罪嫌疑人!你现在已经被包围!请立即停止无谓的挣扎,若配合我们工作,态度良好,警方一定会为你争取减刑!”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触怒到了陈妄。
他轻笑一声。
指腹在少年濡湿的眼角划下一抹痕,眸中的温良倏然化为一片阴森的寒。
“陈妄,陈妄……你想做什么,陈妄?”
“我听你的话,我下来。你松开我好吗?”
陈妄动了动手,示意。
“我不信。”祈绥哽咽。
“听话。”
祈绥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现下情况危急,只要陈妄想,随时可以将他推开。
“你会骗我吗?”
“不会。”陈妄说。
他说不会。
那…就不会骗他。
陈妄从来没骗过他。
祈绥哭得太阳穴不停地冒出细细麻麻的疼,眼泪啪嗒啪嗒顺着脸颊滑下。
终于还是放松了力度。
“退后一点,我跳下来。”
祈绥只能往后退了一步,两步,三步。
抬头望向护栏边缘的人。
陈妄忽然站直了身,手伸向侧边的口袋。
众目睽睽之下,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漆黑发亮的手枪,黑洞的枪口对准了前面的祈绥。
咔哒一声,扣动了扳机。
“……”
祈绥眼眸骤缩。
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浑身都麻木了。
“陈妄!!你想做什么!”警察厉声呼叫,“请放下枪支,陈妄!”
“陈妄……”祈绥喃喃。
垂落在侧边的手抓住了衣摆。
算了,这家伙没救了,那就一起死吧。
早死早超生。
别耽误他去下个位面投个好胎过富贵日子。
祈绥认命地闭上了眼。
然而枪声响起,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而是另一声痛苦的哀嚎。
正是刚刚出声的那位警察。
祈绥猛地睁眼,就听啪的一声,陈妄将枪支摔在了地上。
“陈妄!你干什么!陈妄!!”
但是已经晚了。
距离几步远,祈绥根本来不及阻止。
眼睁睁地看着护栏边缘的黑影纵身一跃,眼前暗光大显!
“陈妄——!!”
周围的声音仿佛一瞬间消失了。
祈绥听不见后面警察追逐上来的怒嚎,也听不见楼下众人的尖叫,还有头顶大片大片漂亮的烟火爆鸣。
听不见。
什么都听不见。
甚至看不见。
陈妄坠楼的那一刻,祈绥晕倒在顶楼边。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结局。
但又好像在那一刻彻底释怀。
祈绥分不清了,也不想再琢磨了。
他被警察送到医院住了一天,又交代了一些关于陈妄的事情,之后一个人回到了小区。
屋子里的小橘猫像提前有感应似的,还没等他到楼下,立马在二楼的窗口喵喵叫。
祈绥抬头往上看,小橘猫立刻倒腾着小短腿往下跳。
吓得祈绥赶紧过去接他,稳当地摔在了怀里。
他有些无奈,“怎么把你忘在家里了……”
转而又觉得悲哀。
陈妄还是重复原剧情坠了楼,一切都没有挽救的机会了。
不久,李淮城受托送回陈妄的骨灰,言语间满是叹息,“同志,事已至此,别太难过了。”
祈绥没说话,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陈妄走得决绝,走之前却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他后半生都不用再担心生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