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你明明只要一句话,我和秦总就能带你直接走的。”
事到如今,即使被不熟的人问起秘事,虞彧也几乎没什么反应了。他垂着眼睛,答道:“我欠他很多。”
辛见歌牙疼似的嘶了一声:“你欠他什么还他什么不就就好了——至于感情,也没法用欠不欠的来算吧说不好听点,那是他自己乐意。大不了你多给他点补偿——你实在没必要因为愧疚把自己整个人都搭进去。这样不是毁了你自己吗?”
辛见歌并不了解内情,因此思路十分平直。但事实上他说的也没错。虞彧和江晟从未在一起过。在虞彧和江淮结婚之前,他们两个之间有的只是江晟单方面的暗恋;而江晟失忆之后,虞彧即使以“妻子”的身份自称,也只是因为需要这个身份去处理一些问题,而未曾做过其他任何越轨的事。
虞彧是欺骗了江晟,但他从没想过利用江晟,更别提伤害他。不如说,利用,算计江晟的一直都是江晟的自家人。
冷漠无情一些说,江晟的痛苦,全是他自己造成的。因为他喜欢虞彧,所以他才会这样。
而这与虞彧无关。他根本没必要承担江晟的痛苦。
但他偏偏去承受了。
辛见歌似乎根本搞不懂虞彧这么做的逻辑。
“你为什么要这么顺着他呢?”
这次虞彧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依旧有点哑。“如果我走了,他就一个人留下了。”他低低地说。
如果虞彧按照最最普通的做法,像辛见歌说的那样,有什么还什么,把一切都算的清清楚楚,然后直接抽身离去,和江晟断绝来往。
江晟会带着那死胎一般,尚未完全萌芽,而已经被彻底扼杀的感情,彻底地困在原地。
为了让江晟能有出口,为了让江晟不至于孑然一身。
虞彧选择了留下。
辛见歌似乎理解了虞彧的意思,再开口时,语气明显谨慎了许多:“…虞老师,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做这些事,不只是出于道德心?”
他拿着电话,往旁边看了一眼。
江晟坐在秦天明对面,眼睛牢牢地盯着辛见歌,脸上的表情几乎被冻住。
秦天明清清嗓子,屈指敲了敲桌面:“江晟,冷静点。”
“…也别那么盯着见歌看。”
为什么辛见歌总能在江晟出门的时候精准的打来电话?
当然是因为他清楚什么时候江晟不在家。
江晟哪都没去。他也没有虞彧想的那样是对虞彧腻味。
事实上,他之所以会愈加频繁的出门,是他怕自己会再对虞彧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做什么过分的事。
…尽管他已经把人关了起来,还…
也许是虞彧的态度让他不忍心,也许是辛见歌的话触动了他。当然,最大的可能还是,“爱”的力量比他想象中的更大,他对虞彧的爱比他想象中的更深。纵使千疮百孔,“爱”却依然在扎根的深处,牢不可破。
“不是。”那头传来了虞彧有些虚弱的声音,他很少用如此直接果决的回答,因此显得格外坚定,“我有的时候可能是…天真到有些愚蠢了。”
“但江晟,我从没把他当成和其他人一样。”虞彧的声音有些模糊,“我从来就没办法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对待他…我从来没用过道德心去对待他。”
辛见歌:“…哦,所以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坑他?”
江晟看起来要打人了。秦天明和颜悦色但十分坚定地摁住了他。
虞彧居然笑了一声:“当然不是。”
“我是说…我没法以理智,或者道德…这些东西去面对他。在他面前的时候,我只剩下我自己。”
“…也许是本能吧。”虞彧喃喃地,“我只希望他能高兴一点。”
辛见歌开了免提,于是虞彧模糊的声音得以清晰地传递。
辛见歌看了一眼已经整个…冻了起来的江晟,扬了扬唇。
“我可以理解为你喜欢他么?”
“我没喜欢过什么人,也没有过真正的恋爱关系。”虞彧轻轻地说,“所以我并不清楚。”
“但他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那一刻,与江晟同处同一空间的秦天明和辛见歌都无限地退去远去,只剩下江晟,和仿佛也在这里的虞彧。
心跳先是疯狂加速,然后骤然失速。
那一瞬间,本来伴随着“爱”而生的“恨”,“嫉妒”,“欲望”,“占有”,各种负面情绪全都消散。只剩下仿佛整个世界的圆满。
足矣了。
江晟突然晃了一下。秦天明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江晟,你别吓人。”
辛见歌对江二公子这副没出息的破模样嗤之以鼻,他先是对着江晟比了个口型“你先别激动。”然后又转头对着手机:“虞老师,你今天怎么这么配合,这是知无不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