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发着呆,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雁响抬起手,还没看到来电的名字,突然一顿。
记得以前有电话打来他都不会急着看是谁的,还要等到对方打第二遍他才不情不愿地接通,就算是爸妈也会等个几秒。
但现在他不想错过阮再少的每一个电话,因为他不想再看见阮再少淋湿的头发和担心他的眼神了。
给予最好的朋友优先级,雁响觉得这是对阮再少的尊重。
“喂?怎么了?”
“雁帅哥……”阮再少哭丧着拉长音调,听起来可怜兮兮的,“我染发把衣服搞脏了,你帮我带件新的过来呗……”
“……啊?”雁响有点懵,“染发?”
他只说今天有个部门活动要去当志愿者啊,怎么去染发了?
“哎呀说来话长我现在很急,房间没锁你进去就能看到,应该就在床上,跟我今天穿的同款不同色那件,就这样拜拜!”
他没等雁响应声就挂了,挂之前雁响听到那边背景音还挺杂乱的,有人似乎正在叫阮再少的名字,看来真的很急。
雁响不再耽误,刚迈出一步又停下,转身从雨里捞起那两株多肉,然后护着往楼梯走,阮弘奕耳根子眼珠子都清净了,舒出一口气开始打盹,余光瞥见上楼的雁响,总感觉他身上的春天气息更浓了。
楼梯间没有灯,光线昏暗,雁响低着头小心地走,忽然目光中出现一抹光束,抬眼一看,阮再少的房间不仅没锁,连灯都没关。
“……”雁响叹了口气,这人领域意识也太差了吧。
推开虚掩的门,暖色调的灯光温柔地包裹住雁响,这还是他第一次来阮再少的房间,心里有种说不清的紧张。
衣服的确在床上,不过都多得掉到地上了,被子也卷成麻花,跟某人的睡姿一样。
雁响走过去把衣服捡起来,要不是阮再少有急事,他真的很想帮他收拾整齐。
地上也有一堆杂物,鸡毛毽子、瘪了一半的篮球、落灰的打气筒,桌子上很多小玩意儿,大部分是海边小商贩骗外来游客的当地特色纪念品,虽然不知道阮再少收集这些干什么,但这很阮再少。
墙上也挂满了贝壳制的东西,但雁响注意到,其他钩子上都拥拥挤挤,只有他送的那顶丑帽子住的豪华单间,于是嘴角笑意更深了。
不过阳台倒是干干净净的,甚至对比里屋还有点荒芜,角落有个废弃的鞋架,上面积了灰,他用手擦干净,毕竟不能委屈了多肉。
放置好,雁响站起身正要进去,隐约看见镂空鞋架后面的墙上有片涂鸦,他好奇地移开鞋架看了眼,彩色蜡笔,稚嫩笔触,陈旧画作,爸爸妈妈爷爷围在阮再少身边,是个很幸福的小孩。
好可爱啊……雁响看着这幅画,好像又多了解了阮再少一点。
欣赏完,雁响进房间里的独立洗浴室洗手,冲掉泡沫刚要甩净水珠,却无意从镜子里看见脏衣篮最上面的三角内裤。
“咳……”雁响感到不好意思,连忙从洗浴室里出来,双手随意往身上擦干净,然后拿了阮再少指定的衣服就匆匆离开了这间令人感到温馨舒适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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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早晚高峰期,公交车上没多少人,一路畅通无阻,雁响很快来到学校。
阮再少发的位置是某栋教学楼的天台,雁响举着伞有点疑惑——大雨,天台,染发?
直到爬楼梯到了最顶上,雁响微微喘气抬起头,从开了半扇的铁门后看到外面的光景,然后人傻了。
大雨,天台,锈迹斑斑的废弃桌椅堆叠在角落,泥泞不堪的地面被雨水砸出一片又一片狰狞的水洼,最大的那一片倒映出一只瘦弱且伤痕累累的手臂。
那只手臂在颤抖,双膝僵硬地跪在地上,破烂的校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蓝白色,湿成几缕的头发滴着水,把整颗脑袋都往下拽了些。
而这个人不敢抬头看的前方,是几个服装发色各异的不良青年,其中最为不同的,是被簇拥在中心的阮再少。
旁边有个小弟狗腿地为他撑着伞,伞下一头粉毛看起来蓬松乖巧,宽大的校服外套却穿得吊儿郎当。
修长漂亮的手指夹着根烟,猩红的烟头是这里唯一的光亮,阮再少靠坐在翻皮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秒针走了好几步这人还没开口,他等得不耐烦了,蹙起眉,红润的薄唇叼住烟,双手懒洋洋地向后撑,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为了换个舒服的姿势时,他却突然抬起一只脚狠狠踩在对方的肩上。
听着对方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哼,阮再少愉悦极了,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弯起的月牙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像看垃圾一样,嘲道:“装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