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孩儿，去把碗和筷子拿过来。”
楚奕辰大概是看不得他这么悠闲，能随时随地呆在林舟身边，还颇得对方的关心，看着不顺眼总想使唤两下。
可是祁明哪懂他的潜台词，不甚在意地点点头，真以为就是去叫他拿碗筷，飞快地去了厨房，带着三人份的碗和筷子过来了。
林舟给楚奕辰使了个眼色，让他别老针对人家孩子，主动走过去把碗接过来。
“忙了一天你也累了，一会儿吃个饭，早点睡觉休息。”
祁明仍是听话地点头。
楚奕辰却抢过他手里的碗，再挨个儿分配好，没什么感情地说道：“虽然还没成年，但是年龄也差不多了，我在他这个年纪都出生入死好几回了，孩子总是宠着会养不大的。”
林舟分筷子的手顿时停了一秒，然后才继续若无其事地坐下。
难道是被自己最后一句话惹不开心了？
楚奕辰时刻关注着他的脸色，见状立刻改了话头，顺便给林舟夹了一块炖得入味儿的鱼肉，熟练地露出讨好的微笑，“不过家境殷实，孩子宠溺一些其实也可以，都行都行！”
林舟接过，出神地用筷子戳了两下，沉默着吃掉了。
一顿饭结束，仍然是楚奕辰抢着洗碗。
没办法，这里就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如果他不这么做，林舟多半就要主动揽下这个职责，好在祁明也懂些人情世故，没白站着，做饭的事儿他不在行，但是洗碗是个人都会。
撸起袖子就跟着楚奕辰往厨房走。
林舟则被赶去了楼上先洗澡，楚奕辰从厨房门口向上抬头，冲他眨眨眼睛，“晚上我们住一个房间？”
语气半轻柔半恳求，拿捏得恰到好处。
林舟抿唇在楼梯上站了会儿，过了半天点了点头，他支吾了几声，“那……那你早点过来，等会儿孩子可能就要醒了。”
“好。”楚奕辰朝他一笑，立刻缩了回去，原本就高的工作效率，在林舟这句话的催化下，顿时涨得更加突飞猛进，祁明刚拿起最后一个脏碗，就被旁边的人顺手夺了过去。
他看着只有泡沫的手发呆，缓慢抬头。
“还有要我做的吗？”
“没了，你上去吧，台面我来整理。”楚奕辰淡淡道。
要是让林舟发现，他让小孩儿最后一个上楼，估计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感，又得削掉一点儿。
可是祁明站在原地没有动。
楚奕辰扭头疑惑地看他，“不去？”
“老师说不可以吃白饭。”祁明摇头，平静地重复记忆中那句话，“所以我留下来整理，或者跟你一起上楼。”
楚奕辰闻言盯着他，突然轻笑一声，心道有时候真想知道这小孩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丢下手里的抹布，慢慢朝祁明走近。
厨房里只留了门口一盏微弱的吊灯，偶尔随着空气的流通而轻微摆动。
楚奕辰在这种忽明忽暗的环境下向他靠近，每走一步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一分，怪物失去了伪装的心思，但是祁明却没有躲避，他直视着面前人的眼眸。
也是，刚出生的牛犊，怎么会知道老虎的可怕呢。
这种无聊的压迫游戏显然对祁明没用，楚奕辰顿时兴致缺缺地恢复了原状，低头斜睨着对方，冰冷的声音无情地揭示着现实。
“我以为你会记得，我跟你的父亲关系可不算好，难道你不恨我？”
恨？
祁明第一次移开了视线，像在思考，再次转回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疑惑，思考失败了。
他问：“我为什么要恨你？”
从一开始出逃时，祁明最恐惧的就是那些试图抓住他，将他囚禁着打骂，逼他顺从他们心意的人，后来噩梦暂且告一段落，又总是因为抢不过食物，只好捡剩下的四处流浪。
不管怎么想，他似乎都没有率先针对楚奕辰的理由。
“……他守不住自己的东西，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人。”祁明冷静地陈述。
他向来以为自己对亲情持冷漠状态，可是上次叶阳半开玩笑地说一家四口，他反而有了一瞬间的触动，突然理解为什么有些同龄人那么渴望父母的关注。
原来不是他冷漠，而是没有感受过阳光的温暖，所以从来不曾主动追求。
当然，他也从未奢想过能像林琤林琅那样，得到一个真正的来自监护人的完全关心，但是靠近太阳时，偶尔也会有一瞬间，希望永远忘记过去的悲伤，得到长久的安歇。
他想有一个简单的家。
楚奕辰闻言挑眉，他倒是没想到祁明竟然看得这么开，老实说这种心态，一些阅尽千帆的老人都未必能拥有，而所谓的能看开……在他眼里也只是欲望单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