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和林舟聊了几句。
他们提到回小镇的时间，林舟踌躇了几下，没能给出确切的回复。
自从那日离开医院，楚奕辰说了会尽早拟好离婚协议书发给他，然而到现在为止，林舟都没有收到一星半点儿的消息。
甚至昨天，楚奕辰本人似乎还忘了这回事。
叶阳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他摆弄着手里的茶具，优哉游哉地撑着脑袋问：“那个人是不是还喜欢着你啊？”
虽说失忆了，但是爱还残留着？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
就像拥有了肌肉记忆的人，即使遗忘操作的办法，在接触熟悉工具的那一刻，也能行云流水地使用起来。
林舟却摇头，如果还喜欢着的话，那天他被泼了咖啡，楚奕辰就不会那么强制地要求他道歉了。
所以真的只是忘记了吧。
他握紧茶杯，心里空落落的，每次想起对方忘记了自己，胸膛处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无法填补那份空缺。
叶阳心道，是吗？
他单手撑在桌子上，盯着林舟，半晌移开视线“噢”了声。
但总感觉这两人的羁绊没这么简单。
绕开时间，等其他的问题协商完毕，正事结束，林舟拿了包准备出去。
他起身，但见叶阳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依旧不动如山地留在座位上，随后左手提起没喝完的茶壶，又往面前的茶杯里倒了一满杯。
一边端到嘴边小口抿着，一边享受地欣赏窗外美景。
林舟向上提肩包的动作停下，转头疑惑地问：“你不回去吗？”
难得被准许出趟远门，当然要好好放松。
叶阳放下茶杯，舒服得眯眼看他：“我再坐会儿。”
林舟奇怪。
叶阳身上总有种神秘的气质，像浓郁森林里缭绕不去的紫雾，总让人好奇这份表面的宁静下面，藏着怎样骇人听闻的秘密。
但正如童话里密林深处潜藏着危险，林舟的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深入探究为好。
他犹豫一下，说了声再见。
便关门离开了包间。
叶阳目送着他消失在视线中，一边慢悠悠地品茶。
大约五分钟之后，他突然对着空气说了句：“监视了我这么久，还不打算出现？”
屋内一片安静。
叶阳也不废话，二话不说地拿起茶盏，就朝半开的窗外砸去。
好歹是开在京都有名茶馆，馆内每套茶具都价格昂贵，他倒是一点不心疼，完全将它们当做了凶器，说扔就扔。
只听窗外一声闷响，茶盏没有落地，稳稳砸在一人手心。
紧接着，一个体格高大，面无表情的男人干脆利落地翻窗进来。
叶阳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轻笑道：“扒在外面这么久，不冷么？”
笑里半带着讽刺。
男人沉默，甩手把茶盏丢回去。
白青色的瓷器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重重撞进叶阳的手心。
男人声音粗糙而沉重，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被沙土淹没，腐蚀殆尽的弦乐器。
“叶总让我来协助你。”
叶阳恍若未闻，他将茶盏递到阳光下，白青色的瓷器上便笼罩了一层温润的光泽。
老实说，这套茶具真的做得很有品。
仔细欣赏一番，叶阳才不急不慢地揭穿了男人的谎言：“顺便监视我，是吗？”
男人身形顿时僵住。
被怼得无话可说，他反而挑起刺来：“上次任务，你不该在外面待那么久。”
如果不是因为叛逃的嫌疑，叶父就不会怀疑他的忠诚。
这种事叶阳自然也知道。
而他选择那么做，就是打赌叶父看在自己有用的份上，不会对他怎么样。
最后结果就是像这样，顶多派个人来监视。
叶阳嘲讽地笑出声，收起茶盏。
男人不悦皱眉，满脸看不起他这幅吊儿郎当模样的表情。
可是他也拿叶阳没办法，谁让叶阳在组织里地位特殊。
他于是又没眼看地扭过头去，说：“这次来，叶总还给你布置了新任务，我代为转告。”
叶阳这才来了兴趣似的。
他整理好茶具，双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挑眉看向面前的人，“你居然学会卖关子了，说来听听？”
男人却没有立刻全盘托出，而是先一记凌厉的眼光扫向他，明确告知：“叶总知道你母亲之前还生过一个孩子了。”
叶阳面色不动，眼睫却轻颤。
这件事怎么说呢……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他本来打算瞒着林舟的存在，不上报，然而在察觉到窗外有组织的人偷听的那一刻，林舟的存在就瞒不住了。
无非是早知道，和晚知道的问题。
不过那个人居然也会瞒着他，偷偷调查自己接触过的人，真有些超出了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