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撤掉了一块毛边玻璃,曾经的一切都变的清晰。
最初的记忆太过遥远,遥远的就像是在做梦,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一片暗无天色的小房间里。
好像还呆了很多年。
随着后面记忆的来临,他也知道了自己的本体。
烛龙。
他的母亲不停的往他嘴里塞草药,越塞越迷惑,嘴里不听的絮絮念。“郁想啊郁想你为什么还没觉醒妖力呢?”
对啊。
他为什么还没觉醒妖力呢?
为什么不能把自己变成一条通天彻地的烛龙?
他为什么不去上学?
为什么他和普通的小孩不一样?
他看着自己也一点点的长大。
来找母亲商议问题的人越来越多,时不时的能听见几句争吵。
“郁穗,你不要一意孤行!你知道他四分之三都是人类血脉,不觉醒的概率远远高于觉醒的概率!”
“他要是不是妖怪,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在害他!”
他可能不是妖怪?
郁想想不通这些定义,这对当时的他来说,就像是有人说他不是人一样。
他不是妖怪是什么呢?
母亲冷静的把客人们请了出去。
她看着客厅里自己摆弄积木的郁想。
一向精心摆弄的发丝在争执之后有些散乱,她跪下身来,正视着郁想的眸子,暗红的眸中隐隐有些癫狂。
“你怎么不会是烛龙呢?”
“你明明是从蛋里孵出来的!”
“你如果只能活一百年,我该如何向你父亲交代!”
“我该……”郁穗女士如松竹一般挺拔的身体逐渐塌了下来,头发枯败,整个人就像是冬日里的杂草,萎靡着,近乎用气音说出了最后的话。
“……如何去死。”
郁穗女士不愿接受。
她变本加厉,郁想吃了更多的药,看着家里来人越来越多,争吵越来越激烈。
他们有一次带来一个很漂亮的小男孩来。
那个叫局长的男人催着他,“非月,不和他一起玩吗?”
非月漂亮的小脸一绷,包子脸鼓鼓的,漂亮的猫儿眼扫了他一眼,转头去瞪了局长一眼,酷酷的压了压自己的帽沿,拽的个万儿八千的,“谁会想玩了!”
但最后因为大人谈事情,只有他们两人被留在了客厅,里非月还是向他走了过去,估计是看他可怜。
——因为他素来是别墅里被遗忘的人。
妖兽带娃,活着就行。
他的烛龙母亲每天都去找各种草药,似乎是怕他被局长那些人带走,她经常把郁想锁在别墅里。
“不要开门,不要被人拐跑了。”
反正她给她留下了各种奇怪的丹药。
这个吃了就不会饿。
这个吃了不会受伤。
这个吃了治感冒。
看吧。
把他自己一个人留在别墅,他也能好好活着的。
他在家里,一个人折腾别墅里的花园,一个人玩积木,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孤独,什么叫无聊。
直到,这个漂亮的男孩走了过来。
等待着大人的他,似乎有些无聊,不满的嘟着嘴,托着腮看着郁想玩了半天的积木。
郁想没有和同龄人相处的经验。
甚至没有见过如何与同龄人相处。
他当时或许是想邀请里非月一起玩积木的。
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只能看着漂亮的男孩抱着书包,似乎是看烦了,最后咬了咬粉嫩的唇瓣,苦大仇深的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
他应该是看见了郁想的目光。
现在想想,里非月当时真的没什么好心思。
里非月向他昂了昂下巴,像极了颐气指使的品种猫,“喂,你作业写完了吗?”
作业?
是什么?
小郁想抿抿唇,摇摇头。
那时的他,太过沉默,一个被忽略的幽灵突然被提及,甚至连话都不会说。
“没有…没有作业。”
里猫猫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怎么能有人没有作业!
从小不是什么乖猫猫的里非月一看郁想就知道这是个好欺负的受气包,刚好他又是个恶霸。
“你凭什么没有作业!”
“那你来写这些!”作业本被里猫猫拍到了桌子上,郁想慢慢走过去,看着作业本上的鬼画符,说出实情,“我不认识这些。”
里猫猫瞪大了双眼。
接下来的事情,郁想有点不愿回忆。
不就是被里非月连哄带骗的,教他写了近乎三页纸的阿拉伯数字。
只有三页纸不是因为只要写这些,而是因为局长出来了。
里非月赶忙冲了上去,揪着大人的衣袖,就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抱怨。
“为什么,他不用去上学!!”
局长连忙蹲下身来哄,“他情况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