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桉被这一句直接气笑,原本抱着自己的胳膊也撑到了地上,上半身前倾,语气中也多了一丝冷意:“就因为这,你给自己的儿子判刑流放?”
“我审判的不止一人。”文森特勾起嘴角,那笑却不是笑,崎岖得像他手背上的疤,“我软禁雅各布,禁止他出入首都星,也赔上了自己离开王座离开皇宫的自由,起码在西里厄斯精神力觉醒之前,我是个不能移动的人形封印。”
“那我看你也没起到多大作用。”荀桉默默地吐槽了一句,侧脸精致而又泛着一层淡淡的冷冽,“古地球华国有一种叫做象棋的东西,车、马、军、炮……一干侍卫都牢牢守在他的边上,但帝王死就是棋局输。”
“那他的行动一定很受限制。”文森特补充,遗传了正规皇室血统的蓝眼睛想合却合不起来,“我没有为自己开拓罪行的意思,毕竟疯与不疯,我自己清楚得很。”
“你指的是把雅各布母妃的骨灰制成碧玺的事?我听奈瑟尔提过。”
“嘴大。”文森特轻嗤,吐出两字评价,“倒底卸任了秘书长,什么辛秘都敢往外说。”却并没有提皇妃已经躯体虫族化,即便不炼成碧玺也会被当做特殊材料送进实验室的因果。
“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过,西里厄斯这只穷鬼挖了人骨灰做成的碧玺一车车地拉到拍卖场卖钱?”
荀桉:“……”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前秘书长还是有几分眼力见的。
但……你这么一说,再想想我那修好的山头,修好的院子。
发死人财得来的东西,怎么摆弄怎么觉得别扭。
“放心,西里厄斯那厮的戾气什么都压得。”文森特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荀桉想到哪里去了,阳光下露了半天的手终于抬了起来。
他微微扫了眼边上的青年:“怕么?”
荀桉摇头。
“也是,你那虐杀偷盗贼的架势,比这恐怖百倍。”文森特自顾自道,然后不及荀桉反应,自然而然的就把手放到了他脑袋上,用力一揉,直把软趴的卷发都揉翘起来。
嘴角一扬:“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荀桉:“……”
不大明显地阴沉着脸,把自己圆滚滚毛茸茸的小脑瓜子从古怪且恶趣味拉满的星际人魔爪里抢救出来。
“不给RUA!”
文森特看起来有几分失落,舔了舔话说多了而有些干燥的嘴唇,装作不在意的缩回手,实际却在用余光偷偷瞄准下一个伸爪的机会。
“别以为西里厄斯不在这里,我就变成了一个没有原则的古地球人!不可以随随便便摸脑袋!”
“可是你家的荀呦呦就很喜欢被摸脑袋!”
“它是它我是我!”
荀小桉极力抗议,卷卷的头发在脑门前一翘一翘的,像挠到人心里去了,文森特砸吧砸吧嘴,眼神却无意间的往天边划过:“不可爱,和西里厄斯一样不可爱了。”
拍拍身上的灰,莫名按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抬脚大摇大摆的离开。
荀桉又变成了一个人发呆,他看着被自己揪得有些秃了的草皮,眼神中流露出点点内疚。
呜,文森特这个不正常的星际头子,突然跑过来跟他说这么一堆奇奇怪怪的话,害得他心情也跟着波澜起伏,弄伤了这些珍贵的花花草草。
“就这么心疼?”
嗯。
荀桉小小的嗯了一声,下意识从鼻腔里哼出来的,软乎乎的没有什么力道。
但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轻笑,低低沉沉,好似在井底摆了架古琴,跟着许久才颤漾一圈的水面泠泠波动紧弦。
他猛地回头,对上的正是那双被注射过试剂而再无法显露出一丝一毫蓝色的墨色眼眸:“西里厄斯!”
西里厄斯已经先一步张开双臂,把人从地上团着就抱了起来,下巴正好蹭过他头顶蓬松乱翘的软发:“首都星开辟了三十平方公里的生态草植公园,包括动物自由活动空间和植物园林模块,部分古地球实验室正在搬迁。”
“你是说移植过去的草皮也都活了?”荀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双腿盘在西里厄斯的腰上的动作有多么亲昵,也忘记了之前找不见人和打电话的矛盾,浅色如玻璃弹珠般的琥珀色瞳孔里,满满的都是西里厄斯的微笑。
“存活率百分百,根据伯格林等人的研究,虫族的信息素似乎刺激了它们对外界的接受阈值,尤其是新生一代,以动物最为明显,但不得不承认,这种被动的进化正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西里厄斯说的很轻巧,但荀桉一眼就看见了他眼底的乌青,似乎是连轴转了许久,终于匆匆赶回了原始星。
西里厄斯还在汇报工作似的一板一眼继续:“森林局新设了独立的生态管控部门,直隶于司法机关。当然,与之适配的保护法也以修正案的形式补充进了帝国法体系之中,公开流程与三度审查都已经完成,详细文件凯莱布等下回打包发到你的光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