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家老大, 啊不,现在应该是尊敬的帝国皇帝, 能不能完整的、直立的从皇宫出来。
“啪——”
安迪想象中的画面一顿, 看见荀桉弯腰捡起锹头,面无表情地走进了荆棘林里, 啪的一声不知用蛮力硬拽下了什么,随后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那长条玩意儿上来来回回削了两下,又测试韧性般的扯了扯。
最后踩着一地东倒西歪的植被转身,边走边绑,三下五除二便把锹头和锹身固定结实。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用力时小臂微微鼓起的肌肉线条甚至能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力量感,就是不知为何,安迪原地哆嗦了下,隐隐感觉那惨遭断头、捆绑了的征兆不祥。
“你的机甲呢?”荀桉绑铁锹绑出了种拳击选手上场前的热身既视感,微微起的下巴挂着被炽热空气逼出来的细密汗珠,明亮的琥珀色瞳仁更如同经历了烈焰煅淬似的灼灼犀利,与之对望竟在无端中生出一丝威严。
安迪嘶了一声,头皮发麻,瞬间甚至觉得自己面对的冷脸发怒的西里厄斯,差点就习惯性地往后一缩:“阿巴,阿巴阿巴。”
荀桉绷着脸看上去就很不好惹:“说人话。”
“报!五公里外正在刨土。”安迪立马军姿,向上级汇报任务似的站的笔挺,“三分之二的机甲被派遣出去救援古生物了,而剩下三分之一的机甲正根据风向,围绕火海建立隔离带。”
“桉哥你知道的,星际机甲用于虫族战斗,可以装载大型杀伤武器,但设计师在它们的程序里可从来没有添加过挖掘功能。”
荀桉闻言点头。
安迪这才稍松肩膀,斜眼朝着远处毫无熄灭之势的熊熊烈火望去:“我的机甲级别不低,其他挖坑的机甲也是如此,但对于它们以及驾驶机甲的士兵来说,操作实在是太陌生了。”
荀桉视力超人,穿过层层浓烟屏障,一眼就看了最近的一架、正在火海边缘叮呤咣啷拿掌心敲地的机甲。虽然机甲本身不畏火烧,但那如同岩浆般的烈焰一旦流淌过来,就又扩大了他们隔离带的范围。
驾驶室里面的小兵显然也急,满头大汗,抓着操作柄的爪子都乱了套。
安迪大概能猜到荀桉在想什么,叹了口气:“绝不能让阿瑞斯回来,它在火海另一边的作用比我们更大,甚至能够锁死北部的火势。”
“我知道。”荀桉抬头,视线在追寻到拥有着海啸般惊悚高度的火舌的刹那紧急一缩,化作颤音,“尼、玛?”
啊?
安迪趁着说话空隙,哐哐往土里撅了几铲,听到熟悉的口吐芬芳才抬起头。
下一秒,他的嘴里蹦出来比荀桉还要地道的国粹:“卧槽卧槽卧槽!”
他只在小时候的童话书上看到过圣诞老人有麋鹿拉雪橇的故事,却从来没有想象过还有火烈鸟拉军舰的场面,甚至此时此刻在现实里看到了这魔幻主义的一幕——
黑压压的军舰撞破乌云,在前面领路的是无数化身火球,好似纸花燃烧般的鸟群。
浩浩荡荡夹杂其间,一时间仰望而去,竟有种黑与火焰碰撞共舞的错觉。
没有天光,但有晚霞。
西里厄斯送来了一片意寓希望的晚霞。
军舰征用精神力推进的轰鸣声充斥着整片天空,仿佛在刹那就已经接手了这里的主动权,他们来自宇宙,不是威胁却是威慑,以伤害为目的的、所有的、任性的行径,都将被判以不可饶恕的罪刑。
人类作恶,人类目睹灾难,人类付出代价,人类也可以拥有强势镇压的立场。
头顶高饱和度的红与黑相撞,碎片破裂四溢,似有什么无形波动一圈圈地漾了出去。
而在下面人九十度昂脸的视线里,最后看见的只是垂直滴入眼睛的细密雨丝。
吧嗒一声,冰冰凉凉。
安迪张着根本合不拢的嘴,原地呆愣了起码五分钟,才回魂般的惊醒了:“秀啊,老大。”
荀桉却能透过空气、烟灰与撞散的精神力一眼定位到主舰,因为持续低落而沉寂已久的心脏再度怦怦乱跳起来,响亮到盖过了他耳边的雨声,也盖过了头顶军舰下降的嗡鸣。
熟悉的黑影罩住了他,然后贴近地面,越来越大。
他甚至不用抬脚,更不用着急忙慌地去辨认来者是敌是友。
周遭火海恍若潮水般的退去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边上一直在跪着刨坑的机甲停了下来,他听见里面的士兵在惊讶欢呼,在高喝帝国新主的名讳,还有一句突兀入耳的笃定——
“这雨里加了东西。”
荀桉泡过珍贵的理疗仓,那种容许人类在水底依旧自由呼吸、几乎无色无味的神奇液体,大量不计成本的修缮液,荀桉下意识地便肯定地猜到了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