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端稳!药摔了殿下能把你拆了!”
“尼玛我控几不住我知己啊, 这这这是传说中的帕金森吗?我特么血液里也有复古基因对吧!”
“……想peach。”
“容me深呼吸一下, 心脏突突突跳受不住, 那啥主任我再问一句, 鸡的祖宗是恐龙对吧,四舍五入就是我被恐龙撞了!”
“你在瞎想我先给你一针!”
“别啊,新研发的镇定剂药效还不稳定, 万一我原地变成哥斯拉太失礼了主任……”
“安静!我告诉你皇太子现在心情很遭, 上午才不知拖出去了多少个护工,想活就管好嘴!”
“……我不说了不说了主任。”
西里厄斯往前坐了坐, 俯低上半身,似乎是怕吵到床上的人, 伸出手想虚拢住青年的耳朵, 可抬到一半却缓缓转了方向,轻轻地帮青年掖了掖薄被, 护住下巴和脆弱的脖颈,仿佛面前熟睡到没有意识的人其实是什么琉璃制成的易碎品,一碰就碎。
黑沉沉的眼眸充斥着不安与焦虑,却又极力压抑混乱等复杂情绪:“桉桉,他们说适当的嘈杂环境对你苏醒有帮助。”
没有回音,躺着的人还是那个姿势。
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是在砂纸上磨损过度的匕首,锋芒折损:“如果嫌吵就皱皱眉,动动手指,我把他们都赶出去。”
被子里是热的,西里厄斯像被烫到指尖,唰的缩了回来,视线却继续停留在荀桉紧闭的双眸上,一时间竟显露出几分挣扎与无力:“别再睡了桉桉,我在你耳边多说说话,理理我好不好?”
一室沉寂。
隔墙传来一声与课本上描述不同的鸡鸣,嘎嘎的音调仿佛人类的嘲讽,西里厄斯从未弯折的背脊,缓缓的、缓缓的垂下了像是终于屈服在了命运的捉弄下。
他贴近了青年,冰凉前额贴上了对方毛茸茸的卷发,混沌到让人心惊的情绪仿佛崩溃就在一线之间。
就在这时,荀桉手指微动一下,似乎感受到了身前人的亲近。
西里厄斯浑身一颤,赫然盯紧。
炽热的目光下,荀桉中指又动了一下,虽然很微弱,却实打实地排除了幻觉的可能性。
西里厄斯立马拨铃,在一帮白大褂涌进来前,飞速凑到了床头。
奈瑟尔、伯格林、还吊着半条命就被揪来的古生物进化学权威旧贵族布托斯,一齐涌了进来。
“殿下——”
“看他!”西里厄斯两只眼仿佛长在了荀桉身上,看着他在众目睽睽下,又动了一下食指,“看看他!”
“他是不是要醒了?!”
记忆里永远的面无表情消失了,西里厄斯从未在贵族面前如此失态过,看向他们的神情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焦虑、急迫,乃至哀求……
哀求……从此之后,再没有人会不知道他的软肋……
那么脆弱,那么卑微……
绝不该是皇太子展露出来的表情……
布托斯拄着拐杖站在外沿,满嘴苦涩,他原来也是支持二皇子殿下的旧派,在那场浩劫中差点被肚子里寄生的虫族剖开心肺。
当皇太子冷脸下令将所有初始试剂用在他们身上时,他忍着痛苦,在心底咒骂了他无数遍,更在侥幸存活后,更加坚定一个没有情绪的皇太子绝不是继承帝国最佳人选的结论。
直到被拖来研究所,他得知了旧贵族存活率不到百分之十三,心底的怨愤上升至顶峰,可同样是在这里,他亲眼见证了那些冲进他们豪宅里斩杀虫族伤痕累累的军士,见到了那个义无反顾跟着一个不靠谱的医疗兵冲来首都星的古地球人被皇太子疯了似的送进病房……
第一天,他还能安慰自己事出有因,皇太子德不配位,他只是退而求其次而已。
第二天,研究院里八卦盛行,真假参半,他听着听着突然沉默,那些理所应当的愤懑有如势大气馁的海啸,静静地化为乌有。
第三天,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脱离所谓的贵族认知了……
“殿下,布托斯……公爵提出了古地球人进化的可能性。”伯格林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余光不停地瞥着屏幕上的医疗数据,全部在正常范围内,代表着患者机体正常。他这才松了口气,挤挤眼睛,示意站在后面的布托斯往前挤。
布托斯捏捏手里的拐杖,身体重心前移:“只是一种猜想,还得等待患者完全苏醒才能验证。”
他看着西里厄斯,紧张到手心冒汗,他不知道西里厄斯会相信他多少,也不知下一秒会不会被拖出去砍杀,只能盯着熟悉却又陌生的后脑勺,以及一小半冷硬紧绷的侧脸。
“他听到我说的话了。”西里厄斯背对着众人,似乎很用力地握住了荀桉的手,可布托斯依旧从缝隙里看出了他的小心翼翼,另一只手正在替青年抚平眉头,“我错了,不该让你皱眉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