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憬轻笑一声,她觉得庄回舟实在是有趣:“你不怕迷药了?”
庄回舟撇了撇嘴:“我就中过两次招。已经很少了……”
“你所说的药倒是有所耳闻,是不是真的有就不知道了。”苏憬认真答道。
庄回舟了然,示意先进去,反正现下也没有。
苏憬和庄回舟翻身进了小院,往偏房探去。
进门前,苏憬听见那咳嗽声,似是想起什么,从怀里翻出一个荷包,里面有几个帕子分别包着些草药。
苏憬敲了敲门,庄回舟瞪大了眼,难道不是推门进去直接拿下再说么?
里面的咳嗽声突然停下了,油灯也灭了。
苏憬只好小声道:“我们不是西州城的人,我们没有恶意,有无辜之人去世了,同这个院子可能有关联,我们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里面的人还是不出声。
“您听说过凌恒宗么?我们会主持公道的。”苏憬继续。庄回舟绕去了房子后面,看看有没有窗户什么的,那人会不会逃跑。
“是豆蔻死了。”苏憬决定对方再不开门,就直接进去了。
这次里面终于有了动静。
油灯又燃了起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木门吱吱呀呀,里面的妇人开了门,发出沙哑的声音:“你们进来说吧。”
庄回舟还处于震惊中,他小声问道:“哪有你这样敲门的?人跑了怎么办?”
“豆蔻既然知道这里有厨房,还想做饭,定是见过她,且她是好相处的。”苏憬也是放手一博,“这是别人住处,当然要礼貌。还指望她多说点。”
庄回舟一时语塞,苏憬的人情世故似乎都用在了奇怪的地方,她永远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应该用什么法子,但并不能体会内里真正的情感。
那妇人似是有些累:“你们要问什么就快问,别啰哩啰嗦的。我待会要歇息了。”
庄回舟撇了撇嘴,她还一点都不客气。
“您认识豆蔻?”苏憬决定套套近乎。
“不用尊称我,快入土的人了。你说那个瘦不拉几的帮厨丫头?”妇人回忆了下,点了点头,“她死了?聂夫人干的?”
苏憬和庄回舟面面相觑,如此直白。
“还不知道是谁干的,我们一路查到此处了。您放心,我们也是想找到真凶。”苏憬开门见山,“我们在门外墙角发现了一些灰烬,还有没烧干净的碎纸片,您知道是何物么?”
“说了不用尊称!”那妇人叹了口气:“真是天意,她心虚了这么多年,还是放不下,烧个簿子都烧不干净。”
“她是?”苏憬小声问道。
“聂夫人。”夫人言简意赅。
“那她为何要烧那簿子?还如此慌张?这簿子应是什么关键的物件,怎的最近突然现世了?”
妇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也许都是天意。”
她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十来年前,有个大户人家,正妻诞有一儿一女,女儿九岁,儿子五岁。外人看来那是夫妻琴瑟和鸣,又有子女双全承欢膝下,应是很圆满了。
但夫人并不这么认为,她一直痛恨自己的亲女儿,因为她女儿出生时,夫君宠爱妾室,她本想借孩子拉拢夫君的心,无奈是女儿,她认为夫君心里没有她全是因为她生了个女儿。
直到她儿子出生,情形才好些,她有了信心,开始拾掇自己,许是巧合,那时她夫君恰好需要她娘家支持,又对她好了起来,她便更加认定,儿子是她的福星,女儿是前世债主来要债的。
天不遂人愿,她万般宝贝的儿子,有些吃食吃不得,一碰就会喘不上气起疹子,她托娘家人悄悄问了名医,说这孩子绝对不能碰花生,不然可能会长不大。
她便慌了起来。换做旁人,可能会告诉夫君,还有府中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得小心。但她过于紧张,总是臆想有人要害她儿子,于是她只告诉了几个心腹,分别是她儿子的奶娘,她院里的厨子,都是从娘家一起陪嫁过来的。甚至连她亲生女儿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有这个毛病。
偏偏问题就出在这里。
女儿常年得不到母亲疼爱,只能自己消磨时日,慢慢地爱上了做饭。但后头的厨子怕夫人怪罪,不敢教她。她便寻了机会悄悄去前院厨房学些手艺,再回到自己的小院自己做。因为她娘亲不喜欢她,早早地就让她迁到某处偏远的小院住着了,好在小院里一应俱全。
有一天,她兴高采烈地做了花生糖,分给小院的大家吃,大家伙都赞不绝口。
她想起了她的弟弟,虽然年纪小,但是不像别人那般远离她。
正巧,她弟弟来看她,看见了花生糖,一时嘴馋便吃了,她弟弟发觉似乎从来没有尝过这种味道,颇为好奇,便多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