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面的大汉又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听说不是人，是鬼怪。”
“不是人？”
“也不全是，听云满楼放出的消息，是有个年轻公子哥，好像姓庄，这人会勾连鬼怪之术。”
“他们这是抓到凶手了？”
“说来就更邪乎了。这姓庄的杀了人，不但没跑，反而飞鸽传信原地等他们。你们说，这是不是反被鬼迷了心窍？”
几人开始谈论鬼怪之事。
年轻女子喝酒的速度慢了下来。
确切地说，当她听到年轻公子哥姓庄时，她喝酒的速度慢了下来。
是那个跟屁虫？他不是被云满楼的弟子抓走了？怎的一夜之间翻身了？就他那三脚猫功夫，确实只有被鬼上了身，才解释得通。
女子唤来小二，多要了两壶酒。
喝到嘴里，却连那股冲人的劲道也没了。这酒本就平平无奇，压根入不了她的眼，也就是图个酒劲大。
女子不停摩挲着手中的酒杯，里面好像倒映出那个跟屁虫的样子。
就跟那天在河边，他从身后跳过来，想提醒她有危险一样。
当时她其实没有危险，只是她好不容易快炖好的鱼汤危险了，因为他的动静，里面溅了好些尘土。
她当然知道身后埋伏了人，只是那些人一起上都不够她活动筋骨。她眼里只有面前好不容易快出锅的鲜美鱼汤。
偏偏那个憨货，动静之大，她早早就从汤里看到了他的影子，注意力都在稳住锅上，没挡得住那些尘土。
眼见穿了帮，那群人便直接冲杀了出来，嚷嚷着不会伤害她，只需要她交待憬公子的下落，云满楼非常乐意邀请他们主仆去做客。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跟屁虫就护在了她面前：“想必你就是苏憬苏姑娘吧？别害怕，本公子会保护你的。”
话音刚落，跟屁虫就冲了出去，跟云满楼的弟子缠斗在一起。
苏憬无暇顾及他们，只是又确认了一遍，鱼汤确实没救了。
她叹了叹，起身要离开。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跟屁虫一眼，看来以后不能放任尾巴在后面跟着，迟早是个祸患，一条鱼就这样浪费了。
“苏姑娘，你放心走，我自会来寻你！我姓庄，你记住了啊！”这个回眸，被庄公子看在眼里成了关切。想到这里，他手上的剑更快了。
苏憬回过神来，一饮而尽杯中酒，一个陌生人，不值得留意。
酒似乎也恢复了先前的味道。
苏憬放下银钱，出了小酒馆的门，在不大的街巷里熟练地拐了几个弯，来到一条小巷。
这条小巷住了不少贫苦人家，家里的妇人大多做些活计贴补家用。
苏憬拐进一个小院子，好几个妇人正在浆洗衣物。
“是你啊，姑娘，你的衣裙已经洗晒好了，奴家这就去取来。”
趁这个功夫，苏憬打量了一圈院里晾晒的衣裙，都没有她的好看。
她这才露出一些笑容。
取回洗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泥污的衣裙，苏憬满意地回到客栈，又去取了马。结账的当口，几个货郎在一边小声议论。
苏憬耳力极佳，虽然她并不感兴趣，但是那些字一个不落蹦进她耳中。
听说云满楼掌门震怒，已经赶来了，就在南河北边的镇子里，不日就要亲手斩杀凶手，为弟子报仇。
苏憬轻轻挑眉，这个掌门胆子倒是大，居然敢私下行刑，都不将人送往凌恒宗审理。
几个货郎也甚是好奇，不停猜测。
这凌恒宗，乃当今武林第一大门派，颇有威望，各门各派但凡有些人命官司，都是凌恒宗帮着审理。
看来传言不假，据说凌恒宗的位子，有不少人在觊觎，不服气不服管的大门派越来越多。
云满楼才两代掌门，据说是有些身家的公子哥创立的，现在是子承父业，身家丰厚武功平平。虽然新一代弟子中听说有根骨绝佳的，但算不得有权有势的大门派，一向唯凌恒宗马首是瞻，这是翅膀长硬了？
苏憬向来不喜这些江湖传闻，但是可能耽误她取信物，她还是多听了几句。
听到后面，就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苏憬理了理思绪，最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飘过。
那个跟屁虫，要死了？
那个跟屁虫，跟了她好久，虽然厌烦，但一路上从无半点逾距，还帮她清理了不少小杂碎。
他也只是想见见憬公子，那位近几年闻名江湖却从未露过脸，行侠仗义的神秘高手憬公子。
苏憬一合计，先去云满楼查tຊ探信物，顺道救救他，也无妨。
那便去会会云满楼，也省得一路上再应付他们的烦人弟子。
苏憬托掌柜的拿来笔墨纸砚信封还有印泥，又寻了个安静角落，看四处无人，寥寥几笔，落款：憬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