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只怕是与狼共舞吧。这个尚大人,话都不等我说完就安排这一出,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是闻到了我身上的味道了吗?有可能,算起来我应该有好几天没有沐浴了,我自己都嫌弃。
又或许,他仅仅只是看我衣衫单薄,不想让我在北风中瑟瑟发抖?
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我仔仔细细地将自己全身擦洗了一遍,也不客气,又喊小荷过来加了一些热水,直到确认自己全身散发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的时候,才缓缓起身穿衣裳。
衣服尺寸有些偏大,凑合吧。
晕红的帐幔轻轻飘起,屋子里飘起了一缕淡淡的薄荷香味。我环视了一眼这个房间,也不知道这香味从何处来。窗户很大,窗边有一个大大的书案,一个通体透明的琉璃花瓶摆在书案左侧,上面有两支盛放的秋菊。
里间是一个卧房,宽大的架子床上支起鹅黄色的床幔,床的对面是一个梳妆台,上面有水晶粉盒,十分精致。
这是谁的房间呢?
门外传来小荷的声音:“姑娘,我可以进来了吗?大人那边说请姑娘过去一趟。”
“啊?哦。进来。”
小荷一边麻利地收拾着东西,一边跟我说:“姑娘,您就住这屋,大人吩咐过,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新的,放心用。”
“这是为我准备的?”
“当然不是,就是要准备也没有那么快啊,是大人的一个表妹说要来,可是又来信说,山高路远天寒地冻的,等明年夏天再说,所以一直空在这里,这不,派上用场了不是。”
原来如此,让我白捡了这么大一便宜。
“小荷,尚大人找我何事?”我想提前探探口风,好盘算一下应对之策。
“这个奴婢就不知了,待会儿您自己问吧。”
小荷将屋子收拾妥当,又过来帮我梳头,动作轻柔而熟练。我想起了小蛮,那个时候,小蛮也是这样帮我梳头的。
小蛮短暂的一生是凄凉的。她一心一意待我,可我没有护她周全,最后连给她收尸的机会也没有。
我眼眶红了。面前的铜镜有些模糊,我只是隐隐约约看到自己的轮廓。
“姑娘这头发乌黑油亮,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小荷嘴巴可真甜,只是我不知道我的福气在哪儿呢。交浅言深是大忌,我总不能跟小荷掏心窝子诉说那些惨痛的过往,只是微微一笑,敷衍了过去。
小蛮再也回不来了,无人可替。
又过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小荷终于将我打扮齐整。然后又用尽了她此生学到的词汇将我夸了一通,什么国色天香仙人之姿清新脱俗之类的。
我不搭话,只觉得她吵。
小荷又将我的衣服整理了一遍,我对着铜镜瞧了瞧,果然没之前那么松散了,因为搽了胭脂的缘故,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姑娘,不能再耽搁了,时辰到了,要去见尚大人。”荷香说完,就过来拉我的手。我手上起了几点红色的疹子,刚才热水一泡,更显红肿了,我连忙将袖口往下拉了拉。
“什么时辰?”
“就是尚大人约见你的时辰啊,大人说酉时见你,一起用晚膳。”
正好,之前还担心尚大人说的好酒好菜是不是没有下文了呢,只是与他一起用餐,多少会有些拘谨吧。
小荷将我引至一处别致的小院,抬起头,一块烫金的牌匾跃入眼帘,上书“静芳轩”三个大字。入内,只闻得一股淡淡的沉香味,沁人心脾。桌上已摆满菜肴,有脆皮的黄金鸭子,黄澄澄的麻香鸡,还有红烧鲤鱼等好几个大菜,还有一个清汤,上面漂浮着几点葱花。
我咽下我不争气的口水。尚大人还没来,我只能等着。
小荷站在我身后,静静地候着。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尚大人终于来了。
他双手抱拳跟我表达歉意:“九枝姑娘,临时有事耽搁,莫怪莫怪。”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答话。我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怪您尚大人的。
“坐啊,坐。”尚大人示意我坐下,小荷马上过来斟酒。
“新酿的桂花米酒,尝尝。”尚大人朝我举起了酒杯。
我有些诚惶诚恐,只浅浅地尝了一口。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呢,他不至于会要我的命,要我的命早就该嘎了,哪还等得到现在?
“九枝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尚大哥啊。当年在望江村,咱们也是一起饮过酒的呀,记得那个时候,你给我饮的是杏花酒,可还记得?我们一起吃了山鸡,还有,一开始你说要把我丢出去,后来不知为何良心发现——”
这话说得,我差点无地自容,也将我最后一点疑虑打消了,眼前这个人是尚大哥无疑,如果我再怀疑他的身份,我就是个傻子了。时隔三年,尚大哥容貌起了变化,身材也更魁梧了些,皮肤看上去黑了几度,不过依旧俊朗。特别是他的眼睛,温柔而坚定,闪着睿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