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都要造反了不成!”爹爹这次是动了真格的了,完全不理会我的求饶。
阿屿进来了,刚想开口替我求情,却不料爹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木杖,狠狠地朝我抽了过来。
我的后背受到了猛烈的撞击,身子完全趴到了地板上。
秋天了,青石板上凉凉的。
地板开裂了,那是陈年的裂痕。
我感觉我的后背也开裂了。
但是,我还有我的倔强。
我抬起头,用手肘撑着地板,挣扎着想爬起来。却不料又一闷棍击将下来。一下,又一下,像雨点一样落在我的肩上,后背上,腿上。
我的头发丝都在颤抖。
数到十的时候,我完全放弃了抵抗。整个身子跟着瘪了下去,完完全全贴合着地板。
我可以找个地缝钻进去么。
这次,吴老爷子是下了狠手。
我已经不想要那个及笄之礼了。面前的爹爹,完全不像是自己的爹爹。
正思忖间,看到娘亲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见鬼了,为什么“杖下留人”的场景没有在我身上出现。
娘亲住在偏院,深居简出,平时很少理会山庄的事情。我知道,是小蛮去给夫人通风报信的。
可是,来与不来,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能在这里匍匐着呻吟。
二十下,一次也不落,全部抽到了我的身上。
我不敢看自己的身子,我知道她已经血肉模糊。
爹爹是疯了吗?
他可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我。
我看到阿娘给老爷子跪下了。
她是为了我。
空气中有了血腥味。我费力地舔了舔嘴唇,咸咸的。
阿娘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吴道从,你是得了什么失心疯,自己的孩子,竟然下得了如此狠手。”
我知道,这是阿娘第一次直呼爹爹的姓名。如果不是极度忧愤,她不会让自己失了仪态。
“英奴,她去了花满楼。”爹爹长叹了一口气,神情黯然。
英奴是娘亲的闺名,平日里爹爹就这样称呼她。
“花满楼?她为何会去了那里?”娘亲慌了神,满脸诧异,“这完全不是她应该去的地方。”
“说什么都晚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吴老爷子挽着夫人的手离开,将我丢在大厅里。
他们俩才是一家人,我不是。
临走时吴老爷子吩咐了一句:“给小姐上药。”
这算是良心发现吗。
小蛮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心疼地左瞧瞧右看看,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满身血污的我可怜巴巴地俯卧在地上,我好想晕过去啊。晕过去了,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可是没有,我的意识很清醒,这样更加深了我的痛感。
小蛮根本不知道从哪里着手,好像一碰到我,我就会散架了似的。
阿屿弄来一个担架,两人小心翼翼地将我弄到了上面,抬我回住处。
踏月山庄由大大小小的八个院子组成,我拥有一个独立的小院——暖香阁,粉墙黛瓦,环境清幽,两层,在一众院子里显得非常雅致,也可见吴老爷子对我这个闺女的重视。
可是,今天,这个受待见的闺女差点被打残了。
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尤其是腿,应该是折了。
惹事的也是这两条腿,谁叫我乱跑的。
阿屿说:“我去叫医师。”
老彭是踏月山庄的医师,偶尔会去望江村东街上摆摊设点,挣几个铜板。据说医术十分高超,还拥有祖传秘方,最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在他看来,跌打损伤这些完全是小儿科。
此刻我奄奄一息,俯卧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真是倒了血霉了。第一次被打成这样,下手的还是自己的爹爹。
其实爹爹啊,这种杖责,你只需那么三五下,我也是能长记性的,并且保证永生难忘。
小蛮给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又拿块湿毛巾给我擦脸,擦脖子,擦后背。
小蛮耷拉着脸,一双杏眼里噙着泪花。这个丫头,除了会勤勤恳恳地干活照顾我,内心里对我是有几分真情的。也就是说,她在劳作中注入了很深的感情。以后我要是出嫁,我就带上她,让她当陪嫁丫头,咱一起吃香的喝辣的,一同享受荣华富贵。
“小姐,疼吗?”
“废话,拿个镜子来照照。”
“别吧,小姐,医师快来了,阿屿哥去叫了。”
“哎哟,你轻点,轻点,”我眉头皱在了一处,紧张地说道,“我会不会死掉啊?”
“小姐,你可别说这种丧气话,你命大着呢,小时候掉进龙池河里都没死成,自己爬上岸的记得吗?”
“记得记得,你都念叨过好几回了,可是不久就被娘亲知道了啊,状告爹爹,还为此修改了家规,禁止去河边。唉,这家规越来越多,是越来越 难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