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屿,你说什么糊涂话,你怎么会变成妖,这怎么可能啊?我怎么可能会杀了你,这清影剑,是你送给我的十八岁生辰礼物,我怎么可以插到你的身体里!”
“九枝,你听我的,我的时间有限,真的,日后我会控制不了自己了。趁我现在还有一点意识,你记着,你果断一些,当我不是我的时候,你就杀了我,这样,我就能回到弱水之西,那里才是我的归宿。”
“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歇斯底里,几乎要哭出声来。
“化影化成一股黑烟,寄生在我的体内。他现在休眠中,所以我能跟你说上几句话。等他醒了,我没有足够的力量对抗他。等他醒了,你要装作不知道这回事,他现在还不想对你怎么样,他有更大的阴谋,还不想暴露身份。”
“化影?就是之前在计蒙手底下混的那个化影?”
“对的,就是他。这家伙为虎作伥,死性不改,也不知道鼠王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与计蒙分道扬镳了,一门心思替鼠王卖——命——”
不好,阿屿又抱起了脑袋,将双手插进了头发里,那乌黑如瀑的长发已乱成一个鸡窝,那狼狈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怎么办?怎么办?我的阿屿,他马上就要变成妖了。那化影,我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不好对付,可没想到有这么不好对付。我是见过那一股黑烟的,无形无状,无色无味,斩不断,理不清,看不明。
我看着痛苦扭曲的阿屿,什么也不能做。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阿屿没有动静了,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不敢合眼,我害怕他醒过来之后,变成一个怪兽将我吞噬。我眼睁睁地等着天亮。天明了,阿屿醒了过来,他好安静,我判断这是化影掌握了主动权。如果是阿屿,他一定会找机会跟我说话的,我目前所掌握的信息还太少,我得知道得更多。
阿屿没有跟我讲话,那他一定是没有找到机会。
我收拾起随身携带的包裹,带着阿屿默默地离开了山洞。
阿屿又恢复了那个目光空洞无神的样子,我也懒得搭理他。一路走走停停,两日后,便离开了丹州地界。忽然记起马上就是大年夜了,又紧赶了一段路程,来至一处镇上,找到了一处名为“广源客栈”的酒馆,看着装潢挺不错的,今晚就在此处歇息吧。除夕之夜,也得弄点仪式感,总不能让自己露宿荒郊野外。
小二热情地牵过我的枣红马,将我引至前厅。又想起来也不能太冷落了阿屿,以免让化影发现了端倪。我放慢了脚步,等着阿屿。我拍了拍阿屿的肩膀,热情地说道:“阿屿,今儿是除夕之夜,你想吃什么好吃的?”
“哦,都行,”阿屿淡淡地答道,“你,你决定就好。”
于是我要了一份大盘鸡,还要了一盘洞庭湖酸醋鱼,再要了一份香辣鸡丁,外加一样时令蔬菜,四个菜,齐了。想起来今晚应该要小酌一杯,又要了一壶屠苏酒。
两人推杯换盏 ,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两人各自回房歇息。正欲拴门,阿屿挡住门框,温柔地说道:“九枝。”
我心内一阵狂喜,这是阿屿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我猜想那个化影应该是休眠了。
“我在,阿屿。”我微笑地看着他,期待他能再跟我透露点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福延新日,庆寿无疆,”阿屿说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只见阿屿转身离去,匆匆地离开了我的视线。
子时一到,院子外面就响起了“噼哩啪啦”的爆竹声,那声音此起彼伏,好长一段时间才消停。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却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店内顿时喧闹起来,很快外面就已经灯火通明。我披衣起床,只见大厅中央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人,死状极为惨烈,两只眼眶空洞,眼珠子已被人活活地挖了去。
“怎么回事,大过年的,真不吉利。”人群里有人发出一声惊叹。
“看这人这眼睛,只怕还是那只鼠妖,这一个月来,不知有多少人遇害了,好可怕啊!”
“鼠妖?怎么回事?”
“就是一只专门吃死人眼睛变异的鼠妖,以前在山里专门掘人坟墓,将死尸的眼睛挖出来吃掉,现在竟然打起活人的主意来了,将人杀死后,再挖人眼睛来吃。”
“啊?竟有这种事,这庚子鼠年最后一个晚上,就不能消停消停会。”
“听人说,因为是鼠年,所以鼠类异常猖獗,过完年就会好很多。”
“我看未必,这鼠妖吃人眼睛已成为习惯,过完年他还得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