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歪头看了他许久,轻轻亲了亲他的指尖。
用没人能听见的声音,叫了一声,‘爸爸,你找到我了。’
男人忽然开始嚎啕大哭,“我的孩子,我的岁岁啊——”
“老婆!儿子找到了。你不是一直揣着那些恐龙么,快给儿子拿过来!”
他在冰冷的病房里,冲着空气大喊大叫,一会喊老婆一会喊爸妈。
就好像找到孩子后,他失去的家人,也一并回来了。
拦住想要进来的小护士,岑笙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将好运硬币留在屋里,拉着容冶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
————
“心情不好?”
容冶俯下身,轻揉着岑笙的眉心,“你还是这样,我以为你当侦探久了,多少会麻木一些。”
“还说我,你情绪不也很低落。世间的苦难各有不同,我就算做十年、二十年,做一辈子的侦探,也是看不完的。”
岑笙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摆弄着手中的纸恐龙。
容冶沉吟半晌,“岁岁从小就喜欢恐龙?怪不得我叠了那么多动物,它只想学叠恐龙。”
岑笙没吭声。
容冶微微蹙眉,“小笙,你在想什么。”
“逼迫儿童卖.淫的那家人,判了死刑,还没执行。那几个人贩子,是无期。”
岑笙低垂着头,声音飘忽,像是在梦呓。
“哥,我觉得这样不公平。无论死刑还是无期,都太轻了。我们一点点把他们折磨死,好不好?”
两人相处五年,岑笙在见过受害者的苦难后,经常升起这类念头。
但他之前将所有杀意,都藏在包容温暖的笑容之下。这是他第一次,在容冶面前说出这种话。
容冶直觉不妙。
他捧着岑笙的脸颊,想和他好好聊聊。可在爱人抬头的瞬间,他看见一双漆黑的眼睛。
岑笙的眼眸是浅棕色的,有时受光线和角度影响,看着像黑色。
可外界影响再大,也不可能黑到这种程度。
空洞冰冷,死寂到没有一丝生机。
相比起人类的眼睛,更像是镶嵌在娃娃脸上的黑色珠子。
“岑笙?岑笙!”
容冶突然大喊,吓了岑笙一跳。
“在!怎么了?”
他下意识眨眨眼睛,眼珠快速恢复正常。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容冶的幻觉。
容冶沉默许久,“你眼睛刚刚变成了黑色。”
岑笙打开手机自拍,努力瞪大眼睛,“没看出来。”
“已经好了,情况不太对。”
“你会不会看错了?”
“我什么时候犯过这么低级的错误?”
容冶说的很肯定,岑笙也觉得后背发毛。
他查看圣父模拟器,发现有一条小助手的语音提示,他刚才没听到。
提示只有一句话,【岑先生不要激动,记得时刻扮演圣父。】
这是小助手第二次干预他的选择。
模拟器和他是合作关系,他们联手对抗白玉京。在白玉京垮台前,小助手不会害他。
容哥说他眼睛黑了,同一时间,小助手也发出预警。说明刚刚他心里的想法,对他很不利。
耳边响起容冶略带担忧的声音,“小笙,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这次……”
“我明白,我不会对那几个人动手了。之前是我不对,想法过于极端。既然他们已经受到法律制裁,我又怎么能僭越。”
岑笙眯起眼睛,笑容一如既往的柔和,“不过监狱里的犯人大多脾气暴躁,打架斗殴也是常有的事。对不对,容哥?”
容冶很护短,他把流浪孩玩偶当成自己人,也想报复伤害过它的人。
只是他年纪比岑笙大,经历的比他多。更理智克制,不会被情绪左右。
他屈指敲敲岑笙的眉心,“我不拦着你,但现在不行。”
“老鼠精说的很明白,白玉京将你我缝在一起,是要培育凶神。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异常反应。我担心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落入白玉京精心编织的陷阱。到时候,你就完了。”
“在除掉白玉京,彻底消除隐患前,你不许再杀人,有类似的想法也不行。那个和你合作,给你提供特殊道具的存在,不是希望你扮演好人么?你先按它说的做。”
岑笙有些纠结,他正要开口,就被容冶吻住嘴唇。
冰冷的舌尖撬开他的唇缝,缠绵热切的吻,将岑笙的脑子都搅成了浆糊。
意识愈发模糊,他紧攥着容冶的衣服,身体越来越软。
恍惚间,岑笙听见容冶冷静又温柔的声音。
“我理解你的想法,你不是坏人,也不是想以暴制暴,你只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岁岁一家受那么多苦,他们却可以死得那么轻松。你认为坏人不杀,等他们出狱,还会继续祸害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