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不悔猛地抬起头。
脖子立刻传来“嘎吱”一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开。
月已走出了房间。
吴不悔忍着痛,奋力挣了一下,清脆的铁链声落入耳中,就是最开始他听到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他后背传来的。
他抬起手,往后背摸去,这才发觉,后背的一对肩胛骨被铁链穿透了。
铁链缠绕在身后的木桩之上。
铁链上有一把锁。
他被锁在了这里!
瞳孔疯狂地震颤,恐惧涌上心头。他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顾刺骨的疼痛,吴不悔开始奋力挣扎。
直到精疲力竭。
他将脸埋进手掌,发出无声的呜咽。
窗外的天亮起,吴不悔终于再次动了一下。他盯着地上摆着的已经凉了的饭菜,看了许久,然后猛地端起碗,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窗外天色再次变暗。
吴不悔站着睡着了,他实在太累了。
一道脚步声响起,他身体一抖,猛地醒了过来。
他紧盯门口。
“昨夜你问我那个问题,”月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我想到答案了!”
他凑到吴不悔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我知道你是谁了!”
月咧起嘴笑,“你是我的一条狗呀!”
瞳孔骤缩。
吴不悔忽然大吼着往前扑去。
他漆黑的眼珠仿佛要燃出火焰来。
月后退一步,抱起双臂,噙着笑看着那个披头散发的癫狂身影。
铁链在骨头中疯狂搅动,痛得吴不悔嘴唇都在颤抖。
最终,极致的痛觉战胜了失去理智的愤怒。
吴不悔安静了下来。
月伸出手,在他头顶拍了拍,“唔,这才是乖狗狗。”
“我不会用筷子。”吴不悔忽然说。
次日,再送来的饭菜上放了一个勺子。
窗外的天亮了黑,黑了又亮,又过了几轮。
“啪嗒。”
一声轻响,吴不悔抬起沉重眼皮,月晃晃手里的铁锁,“和我一起玩吧!”
他被月牵着铁链,带到了一处高阁之上。
在一间寝房外的回廊上,吴不悔停住脚步,整个人站在阳光之下,眯起了眼。
后背一痛,月站在房间的阴影之中,不耐烦地扯了扯手里的铁链,“快点进来!我要玩‘我追你赶’的游戏!”
吴不悔没有动。
月加重力道。
铁链“哗哗”作响。
吴不悔嘴唇已经白了,还是一动不动。
月忽然将铁链往地上愤愤一砸,扬着眉毛地走了出来,抬起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
“喀啦——”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吴不悔直接跪了下去。
月用脚踩住吴不悔的头,让他的脸贴在冰凉的石板上。
鞋底用力碾着他半边脸。
吴不悔一声不吭。他仰着头,执拗地望着天上的太阳。
太阳太刺眼,照得他眼睛流下泪来。
不知踩了多久,月似乎终于累了,烦躁地挥了挥衣袖,“最讨厌太阳!明晃晃照得人难受。不好玩!不玩了。”
月蹲下来,哼着曲摸出一个药瓶,摊开手心,倒出一粒白色药丸,抓住吴不悔头发,迫使他将头仰了起来。
“乖乖,把这药丸吃下去,断掉的骨头明天就能长好啦。”
声音很轻,很柔,像在哄着情人。
脸上泪痕已经彻底干了,吴不悔张开嘴,把药丸咽下。
捏了捏袖中冰凉,他漆黑的眼珠闪过一簇幽幽的光。
这之后,过了一月,吴不悔再未从那个牢笼中离开。
月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大约是发现吴不悔的反应不再激烈,或者说,他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反应了。
月估计也终于觉得无趣。
夜,很静。
“啪嗒。”
一声轻响。
“哗啦。”
铁链坠地。
黑色的铁门被推开。
一个黑漆漆的人影走出牢笼。
吴不悔像只黑夜潜行的猫。
轻巧地攀爬木柱,握住栏杆底部横梁一翻,跃上那高高的阁楼。
寝房镂空的雕花木门是开着的。
他进门,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没有一丝声响。
房中,一架床榻置于正中,榻上那人侧身而卧。黑发散乱,铺在枕上。
单薄的寝衣是红色的,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红袍逶地,从床榻上倾泻成绯红的瀑布。
一道寒光乍现。
磨得发亮的锋利铁片悄无声息探上榻上那人喉间,却并未碰到他颈上皮肤。
那铁片是吴不悔吃饭的勺子。
勺柄已被他打磨成了一根细铁丝,铁丝拧开了穿过他后背铁链的锁扣。
勺心正被他握在手里。朝手心的一端是圆的,对外的另一端则是锋利无比的薄片。
吴不悔垂着眼睛,静静看着榻上那副苍白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