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菀聚精会神,听着陈让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是他的声音响起:“徐教谕。”
徐望一改方才严肃的态度,语气温和道:“陈师傅,前些日子秦娘子身体不适,此事你知晓吧?”
陈让立刻换了一副低沉的语气:“我知道,只是不知秦娘子究竟是因何而染病的?”
徐望叹道:“祸根便出在饮食上。秦娘子是误食了一种香料,才会产生诸多不适。”
虽然隔着屏风,姜菀依然能感觉到陈让的呼吸似乎僵硬了一瞬。片刻后,他干笑着道:“不知是......是什么香料?”
徐望慢慢道:“是一种来自番邦的调味料,名叫‘潜香’。此物的原料含有一定毒性,碰巧秦娘子食用后又练功运气,导致毒性发作,才会病倒。”
陈让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二:“不知秦娘子是在何处食用了此物?”
徐望道:“秦娘子喜爱外出,便是在县学以外的李记食肆用餐时接触到的。”
陈让下意识脱口而出:“不是姜记吗?”
屏风这边,姜菀心念顿转,已然确信自家食肆的谣言便是陈让传出去的。
那边,徐望仿若不觉,淡淡道:“是我一时口误,确实是姜记食肆。不想陈师傅对此事还颇为了解。”
陈让一时失言,尴尬一笑道:“徐教谕,我只是......随口一说。”
徐望和煦一笑,便将此事带了过去:“据姜记食肆的店主说,这‘潜香’是她从西市一处专门售卖香料的摊铺买来的。也不知这东西究竟是何来头,竟暗□□性。”
陈让的语气有些紧张:“不知是哪家摊铺?”
徐望道:“店主姓冯,在家中排行第五。我已与那位店主当面核对过,他说这半月来卖出去了不少包,来买的人亦是很多,他也记不清有哪些人曾买过。西市鱼龙混杂,各种来历不明的东西比比皆是,我只希望此物不要再继续流通下去,否则会出大乱子。因此,我已向衙门禀报,想来他们会设法取缔售卖此物的店铺。”
陈让有些魂不守舍地“嗯”了一声。
“话说回来,陈师傅应当没有买过此物吧?”徐望不动声色。
“自然......自然没有。”陈让慌忙解释,只是听起来有些底气不足。
徐望恍若未觉,笑道:“不说此事了。陈师傅,今日找你来其实是有另一桩事。如今县学每月都给各厨子拨付一定数额的银钱用于你们采买食物和各种调料,不知这个月陈师傅所剩的银钱还有多少?是否还够用?”
陈让张口结舌,断断续续道:“这......我记不太清了,教谕大人可否容我回去翻看一下记账手册?”
徐望道:“请便。待我忙完手头的事情,便去同各位师傅核对账目。”
姜菀听见陈让离开的声音,又等了一会,听到徐望道:“姜娘子,请出来吧。”
她自屏风后走出,向门外望去,蹙眉道:“徐教谕,此事究竟是不是陈让所做?”
徐望没作声,只是向候在一旁的薛致道:“诚之,你去看紧陈让的住处。”
薛致领命去了。徐望这才向姜菀道:“姜娘子请稍待片刻。”
他命人奉上茶和点心。茶水清香扑鼻,点心则是小巧玲珑的红枣酥和牛乳糕,只是姜菀毫无胃口。她只盼着事情真相早日水落石出,还自己清白。
徐望偏头一看,见她侧脸紧绷,唇角抿着。分明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娘子,却也有这般严肃而庄重的时候。
他不由得想起那次亲眼目睹她将自己那个顽劣的表弟耍得团团转,那生动的眉眼和大胆狠厉的劲儿,与今日的她可真是判若两人。
想到这里,徐望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冒昧问一句,姜娘子是家中长女吗?”
姜菀转过头来,那双清亮亮的眸子直视着他,显然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涉及私隐的问题,却还是如实答道:“我在家中排行第二,只是长姐早年夭折,因此我姑且也算作是长女吧。”
徐望低声道:“原来如此。我只是觉得,姜娘子似乎在管教孩童方面很有心得。”
提及此事,姜菀面上神色有些微妙。不可避免地,她想起了那个熊孩子虞磐,便敷衍道:“徐教谕应当亦是如此。”
徐望无奈一笑,没有作声。
不知等了多久,姜菀只觉得手边的茶盏已经不再滚热。她深吸一口气,一抬头见门外由远及近走过来两个人影。其中一人正牢牢扣着另一人的脉门,挟制着他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