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的经脉严重,却不曾想过先帮他疗愈,而是拉着他游山玩水被卷进这些事情中,最后还要他为了保她受伤,而她无论再怎么努力都帮不了他缓解一点痛苦。
他就这么伴着疼痛与寒冷过了许多年,活着的每一天或许都是折磨。
人在这种条件下生活,如何能不疯呢?
若她这般痛苦的活着,或许会选择自我了断。
“对不起。”她握紧了他的手,眼睫垂下遮住眸底的水光,“我悟了剑心,可依旧打不过傀儡师,护不住苏师姐,还要你和师兄冲在前面。”
谢卿礼看的心软软的,眼底的笑意也忍不住深了些。
他轻叹口气,问她:“师姐,你年纪也不大,修行才五年,傀儡师是千年大妖,打不过是很正常的,便是师父来了也不一定打得过。”
“但我师姐很厉害。”谢卿礼凑近她,唇角的笑意柔和:“我师姐是修行五年就能悟了剑心的人,是五年就能到元婴的人,也救了我很多次,我很喜欢她,也很崇拜她。”
“师姐,你很好。”
他搓了搓她毛茸茸的乌发,云念束好的发髻被他揉的微乱,她也不生气,安静地看着他。
谢卿礼道:“师姐,睡吧,我看着你睡觉。”
她今日很累了,灵力枯竭太多,铁了心要为他疗愈经脉,任凭他如何拒绝都无果。
这几日云念并未睡过什么好觉,以往她在踏雪峰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他心疼她,也不想看她这么累。
“睡吧,我守着你。”
他席地坐下,一贯洁癖的人此刻也没有什么讲究了,一只手还被她握着。
云念并未松手,任由他为她拉上薄被后便闭上了眼。
她很累,灵力消耗太多后,疲惫是抵抗不住的,与困意一起来势汹汹,在瞬间淹没了她。
呼吸声很快便规律起来,谢卿礼靠在榻边,看着烛火终于染尽,本就昏暗的屋内彻底一团黑,只余窗外的一缕月色洒进来。
耳边是她轻微的呼吸声,一阵阵像小猫一样挠在心头。
她握着他的手,很温暖,很柔软。
他的心很平静。
修杀戮道的人本该戾气横生,他面对旁人总是带了些疏远和杀意的,唯独在她身边,整颗心化为一汪秋水,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掀动水面波澜起伏。
很神奇。
也很欢喜。
谢卿礼闭上了眼,伴着她的呼吸声入睡。
***
云念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周围幽暗狭窄,只在墙壁上坠了几颗夜明珠。
她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进了玉镯的记忆。
短短两天内能连进两次,皇后是有多急着帮他们?
还是说,因为知晓皇帝和傀儡师要动手了,于是便按捺不住了。
远处传来悉悉窣窣的脚步声,有些重。
她定睛看去。
狭长深邃的地道内,一人自尽头走来。
他穿着熟悉的龙袍,面容比之之前看到的气宇轩昂的人要沧桑些许,神情麻木冰冷,好似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是皇帝。
云念有些诧异。
便是贵妃死之时她也不曾见过皇帝这般模样,好似被抽走了浑身的生气,肢体僵硬毫无反应。
他虽然活着,更像已经死了,双鬓隐隐出现白发,像一夜之间衰老了许多。
他来到云念身前……从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这次皇后并不在皇帝身边,云念知晓皇后应当就在附近,她是不能离开皇后太远的。
果然便见皇帝走了没几步,突然转身按上了一方石门,石壁打开,露出深埋其后的石室。
他走进去。
云念也走进去。
云念……看清了这石室里面的画面,喉口一阵发梗,寒意自足底涌上头皮,明明没有实体,却觉得自己的汗毛好似都齐齐倒立。
万千根红线穿梭在虚空,相互交织排列,每根红线的周围都是一具……干尸。
整整上百具。
皮肤青灰,没有血肉,皮包骨呈扭曲的姿态被吊在虚空中,俨然一副被吸干了生气的模样。
她走近后才发现,这哪是什么红线!
那是流动的血!
数不清的红线延绵,汇聚在某一处。
一支雪莲。
晶莹剔透,瓣身上覆着冰霜,明明只是一支雪莲,那些血液却好似雨滴汇入宽阔的海面,怎样都填不满。
皇帝仰头望着那支雪莲,纵横交错的血线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投射在他的脸上,俊美的面容也变成了地狱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