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过了叛逆期,偶尔在遇见一些人的时候,她大脑之中停滞的关于‘我是谁,我应该做什么’的思考,又会开始进行。
如果不是遇见夏洛克福尔摩斯,或许她的一生都将活在外表美丽的水面之下。
夏洛克福尔摩斯让她知道,杀不死他们的,只会让他们变得更加强大。
残酷的真实与美好的幻想,她向来喜欢选择前者。
她绕到餐桌的另一头,看向眼前正在看报的男人,低头喊道:“父亲。”
她顺手拿起茶壶,给父亲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英式红茶,很香,但并非她喜欢的口味。
父亲如今略显衰老,但年月并未将他特殊的气质带走分毫,甚至随着岁月的沉淀愈发浓醇,他将报纸翻过一页,没有出口打断,便是同意她继续说下去。
姜昙华说道:“我想去一趟中东地区,看看那边的生意。”
詹姆斯莫里亚蒂是有名的数学教授、哲学家与富商,他在数学与天文学上都有很深的造诣,出版过震惊学术界的天才之作《小行星力学》。
大学里的学生与学术界,全都对他有很高的评价。
但是,姜昙华知道他私下里做的每一件事。
莫里亚蒂捏着报纸一角的手,轻轻摩挲着粗糙的报纸,他停下游移在新闻之间的目光,扭头看向姜昙华说道:“你说的是和刺客联盟的合作?”
姜昙华并不惊讶男人能够猜出她的想法,她双手按在男人肩膀上,像是讨好一样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捏着,她问道:“可以吗?”
男人的目光落在餐桌另一头的早餐之上,他的大拇指与食指放在唇边揉搓,片刻之后他拍拍她的手臂,慈祥道:“我既然说过这些生意交给你接手,自然不会反悔。”
曾经,她也会为父亲明晃晃的关心感到雀跃。
曾经也想过,就算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也一定会有犯错的时候,或许,他的猜测是错的呢?
可墨菲定律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得到证明。
“先去吃早餐。”莫里亚蒂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好。”她点点头。
姜昙华谨记母亲的教诲,无论何时都不能忘记礼仪。
她身着黑色旗袍,双手放在身侧,因为走动,头顶步摇一步一晃。
父女用餐之时皆细嚼慢咽,餐厅之中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
当她拿起餐巾擦嘴之时,仆人适时收掉餐具,男人并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在报纸的新闻板块之上游移。
她不着急,耐心等他看完半页,才听他开口问道:“塞巴斯九点会来接我,需要顺道送你去机场吗?”
他知道他不过是维持好父亲的人设,随口一问罢了,若她随口应下,他面上不会表露,但心里一定又会给她打上蠢人的标签,之后怕是他又会收回许多已经交与她的权利,这可不行。
况且,她在离开伦敦之前,也有一个地方要去。
姜昙华装模作样抬头看向指向八点四十五的指针,遗憾道:“就不麻烦父亲了,我可以自己去机场。”
男人又一次抬起头,这次倒是真像是个父亲,他笑着问道:“需要我对你说注意安全吗?”
姜昙华笑道:“我想你应该对我遇见的人,说注意安全。”
“相信我,我更关心你的安全。”男人说道。
这她倒是相信的,他确实不太关心旁人的死活。
直到她坐上飞机,她脑海之中依旧回荡着方才发生一切,她开始细细复盘事情的经过,尽量不错漏每一处细节。
她双手放在膝盖之上,试图用基本演绎法推理出更多有用的线索。
姜昙华这么想着,五指不自觉攥紧衣摆,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
原本飞在前头的白鸟,差一点就要撞到机翼,他振翅奋力飞翔却被轻易超越。
它越来越远,变成远处几乎看不清的一个白点。
她偶尔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应该在年幼时死去的白鸽,侥幸茍活于世。
她努力的追逐着真相,渴望变成最厉害,飞得最高的鸟,但最后——她方才发现她的翅膀早就被残忍折断。
中东的气候与伦敦截然不同,她习惯阴雨绵绵,十分难以忍受非洲干燥的气候,但她毕竟不是来旅游的,所以并没有更多的选择。
飞机降落的瞬间发出的巨大轰鸣,振得她耳膜发痛,她扭着步子找到自己的行李,行李箱的滚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并不比飞机的轮子更让人好受。
所幸她极为擅长忍耐痛苦,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开始崩溃。
她走出机场大门,绕过热情揽客的牌子,一眼便看到斜靠在墙上的女人。
她很漂亮,皮肤是对于英国人来说十分独特,但在中东地区倒算是较为常见的古铜色,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一身黑色皮衣的包裹住她难以掩饰的好身材,只要路过她身边,没人不会为她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