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诗行没有解释,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昏迷中的李莲花接过来。入手冰凉,怀中的人哪怕是在昏迷中,也因为极端的寒冷而瑟瑟发抖。骆诗行扣开李莲花紧闭的牙关,把随身携带的药喂给他。
如今碧茶之毒已入肺腑,三日便发作一次。此次与单孤刀对峙,怒极攻心,毒素必然更进一步。
骆诗行抱着李莲花,和方多病匆匆赶回白水园。
何堂主一看李莲花有气进没气出的样子,吓得心肝颤。幸好骆诗行走之前已经吩咐她做准备,此时不至于兵荒马乱,很快就把李莲花安置在布置好的厢房中。
骆诗行一将李莲花放下,方多病便拿着厚实的棉被裹住他。李莲花冷到极点,昏迷中也本能地将被子裹得更紧。骆诗行坐在他身后,为他渡真气缓解。
二次毒发和十年前一样,毒素并不能祛除,只能靠外力缓解疼痛。只有碧茶之毒再次入骨入心,乃至摧毁心神,触碰生死的界限,青云引才能真正种入李莲花的根骨,与扬州慢共生共渡,起死回生。
而如今,离死劫只剩下不足两个月了。
渡完真气,李莲花的脸色好了些许,虽然还是苍白得吓人,但总归不再透着一股死气。骆诗行将另一床被子也拢到他身上,向旁边杵成一根木头的方多病招手,“小宝,把热酒拿来。”
方多病猛然回神,赶紧将床边一直用热水温着的酒递给骆诗行。看见李莲花半昏半醒之间,能够主动将热酒喝下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期期艾艾地问道:“李莲花这样是不是没事了?”
骆诗行用袖子轻轻擦拭掉李莲花唇边溢出来的酒水,轻轻摇了摇头,叹道:“今夜还要熬过一次。”
“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会守着。”
听到这话,方多病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低声道:“我想留在这。”哪怕什么都做不了,最起码要看着李莲花彻底脱离危险,他才能放心。
方多病看着骆诗行眉宇间丝丝缕缕的忧愁,从李莲花毒发开始就堵着的心更加沉闷,“骆姐姐,碧茶之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
方多病不由得看向门外,云彼丘指节泛白撑着门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是我忘恩负义,为讨角丽谯欢心,对门主下了碧茶之毒。”
方多病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下意识抽出尔雅剑将剑尖指向云彼丘,气到极致竟说不出话来:“……你!”
晚云彼丘一步赶来的石水比他更气,剑锋直指云彼丘的咽喉,怒道:“你做的事死一百次都不足惜,如今你怎么还有脸面来见门主。”
云彼丘远远望着仍然在昏迷中的李莲花,悲痛和悔恨不断在眼中翻滚。
“你说得对,我愧对门主,早该以死谢罪。”锐利的剑锋映入云彼丘的瞳孔,他猛地将脖颈向前一送。
石水瞳孔紧缩,没有料到云彼丘死志坚决,直直撞向剑刃,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叮——
石水只觉一股大力施加在手中,剑身猛然一偏,只在云彼丘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一颗糖块骨碌碌跌落在地。
骆诗行轻轻捂着李莲花的耳朵,冷冷道:“既然要谢罪,你的命就不是你说了算。”
云彼丘呼吸一窒,颓然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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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开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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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诗行将擅自闯进来的云彼丘和石水都轰了出去。
云彼丘跪在门外等李莲花醒来。石水怒视他良久,最后将收剑入鞘,转身离开继续审问牛头马面罗摩天冰的下落。
一夜过去。
石水带着从寒水寺搜出来的罗摩天冰赶回来时,李莲花仍然未醒。云彼丘宛如一座雕塑跪在原地,沾着满身露水。
两人就这么一跪一站,沉默地等待着。
过了许久,日光逐渐热烈起来。方多病推开门,吩咐侍女将预备着的热粥端进来。他刚想把门关上,又看了一眼门外的两个人,从胸腔深处挤出一句:“进来吧。”
李莲花披着暖和的狐裘,坐在床沿边,就着骆诗行的手在喝药。药汁苦涩,骆诗行看他喝完,立刻给他塞了一颗糖。李莲花从善如流地含住糖块,却又因为胸口的闷痛,忍不住咳嗽起来。
边咳边看到云彼丘和石水一前一后进来。
李莲花压下咳嗽,提起一点笑意。他刚想说些什么,云彼丘便嘭的一声跪下,双膝在坚硬的地板上碰撞出令人牙酸的重音。
李莲花吓了一跳,嘴里的糖呛进了喉管里,引出更剧烈的咳嗽声。这回轮到其他人被吓一跳了,赶紧端茶的端茶,顺气的顺气。
“咳咳……没事没事……”李莲花摆摆手,眼神看向双膝跪地的云彼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