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
梁佑芸进了暖阁。
楚清秋坐在窗边软榻上煮茶,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寻常的浅绿色长裙。
因人在府中不出去,腰间并未用腰带束出纤细腰肢,满头乌黑秀发仅用碧清色玉簪轻轻挽了一道,剩余长发披散身后,遮住单薄清瘦的肩背,发尾堆在身后坐垫上。
她独自坐在那里,跟暖阁中温暖的温度格格不入,像是形成自己一个圈,她在圈里孤冷淡漠的像一株雪峰上的雪莲,眼底无尘,不食烟火。
听见梁佑芸的声音,楚清秋抬眸,清清冷冷的眉眼,却在看见梁佑芸后染上几分温度,“阿芸,今日是你最爱喝的茶,来尝尝。”
梁佑芸笑了下,这才低头垂眸解开自己还披在肩上的银粉色大氅,抬手递给旁边的忍冬。
以往她过来时,人还没进门便已经开始解大氅的带子,今日倒是有些磨蹭了。
楚清秋没看出来似的,同往常一般,倒了一杯温热茶水放在自己对面。
梁佑芸坐过来,双手端着茶,“我哥哥他外出拜访老师了,这才没能喝上清秋你亲手煮的茶,真是可惜,好在日后我们一起喝茶的机会还有很多。”
楚清秋视线只落在梁佑芸端起茶盏递到嘴边的指尖上,不甚在意梁佑安去干嘛了,只问梁佑芸,“味道如何?”
茶是要品的,尤其是好茶。
“好喝,”梁佑芸脸上露出笑,声音温柔,“不愧是清秋煮的茶,哥哥错过真是太可惜了。”
自从确定婚事后,梁佑芸在楚清秋面前的每一句话都要带上梁佑安,像是想增加梁佑安在楚清秋心里的好感度,又好像是在提醒楚清秋她是要嫁进梁府成为梁佑安妻子的人。
这份不易察觉的生疏感,自从那日从齐府里回去的马车上,楚清秋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
她跟梁佑芸之间本来是一块完好的冰面,却被齐府的小风波轻轻一击,产生了些许裂纹。
冰面寸寸龟裂,楚清秋才看清一些原本她不愿意细想的事情。
楚清秋垂眸斟茶。
两人面前茶炉咕噜煮沸冒着大泡,这般沸腾的温度都没温热楚清秋清冷轻淡的嗓音,如玉石般轻碰响起,“阿芸,今日品茶的只有你我。”
没有梁佑安。
她也不想听到梁佑安三个字。
梁佑芸抿了下湿润的唇,手一伸便将茶盏放在楚清秋面前,柔声道:“好好好,听清秋的。”
楚清秋眼里刚要染上温度,正想给她添茶,便听梁佑芸又说,“可我们终究是一家人嘛,清秋你可不能因为哥哥没来喝茶就恼了他。”
一家人。
“自然不会,”楚清秋笑了下,唇角带出清清浅浅的弧度,“再喝一杯吧,喝完我们去试婚服。”
“婚服这么快就做好了吗?”梁佑芸面露惊讶。
明年三月份才成亲,婚服就是做的再快,也得到二月中才能做好。
“不是成套的,”旁边忍冬开口,“是单独的里衣。”
楚清秋垂眸抿茶,忍冬跟梁佑芸说,“府中绣娘先将里衣做出来了,说让小姐试试,如果哪里不合适再拿回去修改。可惜我家小姐今日刚来了月事。”
成亲是喜事,要避讳的地方自然多。
比如成亲之日不能挑在女子来月事的时候,说是女子身上的血气会给夫家带来血光之灾。同理,婚服是喜服,也不能沾染血气。
梁佑芸捏着茶盏的手一顿,维持着脸上笑意看向楚清秋,“那就……”
那就晚几日再试。
她话还没说完,楚清秋就开口截断,“那就由阿芸替我试吧。”
楚清秋端着茶盏道:“你我身型相似,婚服穿在你身上跟穿在我身上都一样,由你试衣,我在旁边能更好的看出来合不合身。”
梁佑芸本能想拒绝,她指尖微凉,轻轻摩挲手中盏壁,斟酌开口,声音温柔,“清秋,这样不合规矩,婚服是私人的东西,哪有让人帮试的。”
“你我再私人的衣物都互相穿过,”楚清秋茫然疑惑,“怎么轮到里衣就不行了?”
梁佑芸临时起意住在楚府的时候,洗完澡后穿的肚兜都是楚清秋的。虽说是崭新的她还没穿过,可那也是她的私人衣物。
“阿芸,我跟梁佑安的婚事,是你跟你父亲提议的,对不对?”见梁佑芸抗拒,楚清秋忽然说起别的。
她将手中茶盏搁在面前小几上,盏底轻轻磕在木头上的声响明明很低,但却好像在梁佑芸心里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