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搬了把椅子,从柜顶扔下行李箱,把合适的毛衣、外套丢进去,梳妆台的瓶瓶罐罐扫进大半,还拆了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品,顺便把干净的床单也打包带上。
扣上行李箱,她坐在床边,五指一下一下向后捋着长发,转头看着窗外,玻璃映出她模糊的身影,她蓦地,轻声笑了下。
晨光洒在窗前折射出一片柔光,外面的景色从高楼林立渐渐转换到郊外的黄绿草坡,公路两旁的栏杆快速闪过。
手机短促地震响了一下,在少人的车厢里有些扎耳。
发来的是一张照片。
海边的阳光毫无遮拦,脚下铺陈了大小不一的石子,潮池边,他蹲下身,一手提起采集袋,一手拿着镊子,又是微微皱起眉头的样子,很专注。
才几天功夫他的肤色似乎已经深了一个度,她不禁想到学院楼下的那张照片,晒得略黑的皮肤和淡淡的笑。
上午潮间带采集结束之后,学校的合作企业负责人作东,提出邀请所有老师一同吃顿午饭,再谈谈接下去的合作事宜,双方一拍即合。
大巴开到附近一处规格不错的饭店,环境清幽,大包间里一共分了两桌,赵达不前不后地落座有领导的那桌,程何钧则特意坐远些,旁边,徐丽华对他笑笑,心下了然。
两方边吃边聊关于远洋渔业基地项目的事,偶尔也问几句一线教师的想法,好在饭局时间不长,一个半小时后一些不高兴久留的老师终于脱身,打算一起回去。
路上有人提议趁这个空档四处逛逛,顺便买点东西回去,tຊ程何钧几乎年年来,自然没什么兴趣,徐丽华因为全家老小这么多张嘴等着要吃要喝,所以在这方面特别积极。
于是程何钧独自坐公交到酒店附近,慢慢沿路走回去,远眺可见海岸线,接连天际,苍茫无垠。
手下意识地往口袋里探,摸了个空才想起来烟落在乔勉家了,虽说本来就不打算抽了,但所谓的习惯,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的。
进了酒店大门,一个旅行团在前台办理入住,大约十来个人。这家酒店在当地属于偏商务化的类型,除了其他楼层的健身房、电脑办公区域外,大厅右侧靠近电梯间的地方还划分出一块地方,正儿八经地放了几排文艺类书籍和原木色的沙发椅。
他走入大厅,中间休息区零星坐着几个人,他靠右绕过,鞋底在光泽洁净的大理石表面发出轻微而有规律的摩擦声,没有多重,没有多尖锐,却在某个瞬间戛然而止。
书架上的灯带倾泻下一条明晃晃的光,照着灯下人,白皙到近乎透明,琉璃似的。
几米开外,程何钧驻足于斜后方,一种浓烈的情感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血液都为之沸腾。
她穿了一套淡紫色的针织衫和长裙,在酒店来往的客人里并不是那么显眼,但依然会有别的男人或直视或用余光打量着她。
像山巅的一株花,明明生长于此,却偏沾染了高处的冷清、孤傲。
程何钧上前,自然而然地把她放在沙发的外套挂到手臂上,在背后低声问:“来多久了?”
乔勉转头笑笑,似乎毫不意外:“没多久。”
他点点头,拖起行李箱步入电梯,箱子有点分量,他在心里揣测她会带点什么。
行至三楼,走廊末端,房间号在门的中上方。
3003,她的工号。
开门前他特意考究地看了眼她的表情,语气带着点得意:“我从赵达手里抢来的。”
“幼稚。”乔勉嗤笑道。
卡贴上电子锁,门应声打开。程何钧把箱子推进去,门还没关紧,他一把将乔勉拽进怀里,看着那个体积不小的行李箱,低笑道:“这就是你说的,来找我?”
乔勉从包里拿出一张房卡放进程何钧的外套口袋:“我住上面,十二楼。”
“住几天?”
她说:“一周,七天。”
他惊讶。
“我请了一周的探亲假。”
“探亲假?”程何钧看向她的眼睛,仿佛看到一团烈火,把所有荒芜、寂寥、摇摆不定燃烧殆尽,“你真敢啊。”
“你也敢。那天你就在我楼下,对么?”她一贯淡然的目光透出点严肃的逼视,让他不禁扭头看向别处。
“为什么不上来?”她扳过他的脸。
程何钧苦笑一声,败下阵来:“我怕来了就不想走了。”
乔勉半垂着眼嗯了一声,像在思考,想完了,才认真说:“所以,我来找你。”
乔勉踮起脚贴上他的双唇,无限温柔。脑后被一只手扣住,加深了这个吻。他屈起手臂把她压在门上,高大的身躯强硬地围拢着,温热的呼吸羽毛般轻吹在皮肤上,有些痒,她不由轻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