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海(44)

晚饭时间来的很快,农家乐老板娘做了一手好菜,但大家似乎都沉浸在乡野没有边界和束缚的环境里,牌越打越来劲,匆匆吃了几口就又回到桌前。

程何钧要了份馄饨,麻将就着,吃得很快也不太认真,乔勉仍坐在对面,时不时地看他几眼,牌的好坏偶尔会反映在他脸上,细微的神色变化,她看得一清二楚。

老林不时点上一根烟,雾气缭绕,周围几桌或闹或静,打了一圈又一圈,他就在这中间,既不完全属于这里,又不曾游离在众人之外。

这场麻将一直持续到十一点,回到房间,程何钧立刻洗漱,掀开被子倒头钻了进去,这才觉得确实有些累了。

棋牌室里抽烟的人不少,一晚上下来烧烤似的被熏了个底朝天,乔勉又冲了把澡,等走到床边时发现程何钧已经睡着。

半边脸埋在被子里,床头灯光打在他脸上,洒了层暖色的薄雾,柔和宁静,可他的双唇微抿,眉心也并非完全舒展。

你的梦里有什么?为何连沉睡也无法安宁。

乔勉的手覆上他的面颊,他感觉到了,半睁开眼冲她笑笑,掌心盖在她手背上。

乔勉趴在床沿和他开玩笑说:“你没给梁阿姨输掉太多吧?”

程何钧缓缓朝床头柜扬了下下巴,她随着方向看过去,手机底下压了张平整的十元纸币。

这个数额恰到好处,不欠别人什么,也没有赢更多。

沉默的间隙,外面忽然开始轰然作响,隔着窗且离开了一段距离,声音像蒙了层纱,闷闷的。

窗帘变作一片幕布,将窗外起落的烟火映得朦胧虚幻。

程何钧说:“过十二点了,今天是元宵。”

乔勉有些惊讶,她这次的假期放得很长,都有些过糊涂了。

小村镇的元宵异常热闹,堪比过年,孩子们欢呼尖叫,偶尔几声犬吠,烟花此起彼伏,程何钧又睡着了,松垮垮地攥着她的手,所以她始终没去拉开窗帘。

焰火绽出的绚丽稍纵即逝,陪她团圆的人就在眼前,真实而温暖。

背来的床单枕套没了用武之地,算了,就脏在一块儿吧。她顺势躺在他身侧,窗外的一角,最后落幕的是大片蓝色焰火,如同海面掀起的浪,她在其中,安然入眠。

这趟短途游甚至称不上是旅行,用散心、慢逛来得更为确切,简单到极致。

第二天阳光洒满半间屋子时两人才起床,随便收拾了一下,程何钧带她坐车tຊ去了周边景点。

到的时候人不少,来去都有,路边还有卖各式各样小吃、纪念品的摊位,虽说千篇一律,但两人都有兴致看上一圈。

曲曲折折攀上了几十级台阶,一拐弯眼见一条幽深的羊肠小道,程何钧有点好奇,他非要拉着乔勉沿枝蔓横斜的土路走进去,抱着一种冒险的心情。

即使不知道之后的景色是否值得,是否如期待那样,也渴望一探究竟。

好在,给这份好奇的回馈是幸运的。

小路尽头,豁然开朗,大片空旷又人烟稀少的区域,像农户家门外的景色,一条绵延而去的溪流,一池宽阔水潭,镜子般映出天上的流云。抬头能看见远处拔地而起的高峰,向山林深处眺望,青峦绿水间藏着一片黑瓦红墙的房,有烟气袅袅散开,也许是农村的寺庙或道场。

水面上架着一座简陋的石桥,一个男人赶着牛、挑了扁担在桥上缓行。

远离尘嚣的清凉世界。

旁边有几户人家伴着一缕细长的炊烟,乔勉沿岸走过去,平房外的院落里,有个女人倾身坐在低矮的凳子上,面前一个小泥炉,手中烘烤着几张薄饼。

程何钧跟过去的时候,乔勉已经开始问价,但那女人摆手说:“这个不卖的。”说完起身往屋里去了。

既然买不了他们就打算到别的地方看看。

还没走出几步,那个女人竟然从后面追了上来,手里多了个小竹碟子,里头放着两块已经烘好的饼。

她说:“我不做生意,你们可以拿去尝尝。”

这么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乔勉犹豫着要不要拿,程何钧已经不客气地伸手了,女人淳朴一笑,看看他又看看乔勉。

程何钧三两下就吃完了,乔勉咬了一口,还是热的,应该刚做好不久。

接地气的美食似乎都深得她心,不过这类自家做的饼量很实在,她只吃了半个就饱了。

那个女人还坐在屋后,乔勉问程何钧:“你还吃得下么?”

他说:“吃不下就扔了吧。”

乔勉往平房那里瞥了眼,程何钧明白过来,一阵笑:“你怎么这么老实?”

说完他拿过那半个饼,没几口又吃了个干净。

他们坐到桥边,看山,看水,看走过的牛羊和狗,静静消磨掉整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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