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开过的时候看见你了。”
车停靠的位置没有划线,乔勉催促道:“你先进小区吧,就几步路了。”
程何钧笑笑,伸长了手臂替她开门:“上车吧,我们回家。”
乔勉忽然定立在门口,就这么看着他,像被冷风吹得冻住了。
“怎么了?再等下去我要被拍照扣分了。”程何钧探出上半身,撑在副驾驶位子上有些吃力的望着她。
这副别扭的样子看着有点滑稽,乔勉抿嘴笑了笑:“没什么,我们回家。”
她钻进车内,路上已是霓虹闪烁,炫丽的色彩从窗前不断掠去,给冬日增添了一丝暖意。
手里还握着那袋买来的菜,暖气在车里循环,行人匆匆赶回住处,充斥着烟火气。
她想,程何钧一定不知道,那简短的四个字带给她的安稳感,比极致规律的生活、风平浪静的每一天都要强烈得多。
她窝在座椅里,闭上眼,险些睡着。
车缓缓开到小区门口,两人都没动,周围随车子熄停的声音渐渐暗下来,一盏盏昏黄的街灯照亮路面,在夜里扯开一角萧索的光亮。
车窗上突然绽开一个透明的点,然后一滴、两滴,直到零零碎碎逐渐铺满。
这座城市很少下雪,即使有也是从高空坠落后一点点融化、消减变成了雨夹雪,永远不那么彻彻底底、痛痛快快。
程何钧懒得去开雨刮器,模糊的玻璃窗把两人隔绝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
他专注地看着那些像雪又不像雪的小点洋洋洒洒打下来,过了半晌,他说:“这次要轮到我出差了。”
“多久?”
“半个月,下月中出发。”
“去哪儿?”
“舟山。”
乔勉解开安全带,松了松腰背:“说不定我可以来找你。”
“空的话我也可以回来。”
乔勉笑了笑,点点头。
他们总是在这种你找我、我找你的过程中乐此不疲,而这种互相寻找又是为了有朝一日不再来回奔波,一同赴向终点。
程何钧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他突然希望车就一直停在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没有所谓的过去和前方,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现在。
空气又湿又冷,他转身去吻她,昏暗的灯,苍白的雨雪,心却无比炙热。
等下了车,二人走进楼栋,电梯直达十五层,中途没有任何停靠。
乔勉走入楼道,边走边低头在包里翻找钥匙,刚拿在手里,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脚步在转角处一点点放慢,她的感觉向来很敏锐。
乔勉停在电梯间,问程何钧:“鱼想吃清蒸还是红烧?”
“都行。”
“那就随我了。”
“听你的。”
乔勉斜眼看着他笑:“这么听话?”
程何钧扬扬眉毛“嗯”了一声。
乔勉伸手勾起他的手指松松垮垮地握着,她的声音平淡清晰,像在娓娓讲述什么:“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吗,我们光明坦荡,无所畏惧。现在也听我的,记住这些。”
两两对望中,楼道的声控灯暗了下来,她的眼眸如同星光,微弱但足以撕开黑夜的幕布。
程何钧的心底有什么在此刻凝固了,他是个足够聪明的人,她从青岛回来,她的话语、举动和眼神,一瞬间就能读懂很多事。
就像她说的,有什么可怕,晦暗的、残酷的他都见过了,但凡他迷信一点,相信有神,相信门上的对联和福字,那就该相信,上苍至少还眷顾他,给他留了眼前的一线阳光。
他说:“我听你的。”
话音未落,顶上的灯重新亮起来,足以照亮回去的路。
1502室的门没锁。
乔勉牵着他的手,轻易就推开了厚重的防盗门。
屋里的人在收拾东西,她一回头,将门口的二人全看在眼里。
乔母出奇地冷静,甚至有一丝意料之中的释然。
她笑了笑说:“回来了?”
“嗯。”乔勉没什么表情,依然拉着他,程何钧被拽进来,礼貌地打招呼、自报家门,一切都很自然。
乔母,施雯,是个个子高挑的女人,身形保持得还很匀称,衣着干净大方,五官标志,乔勉多少是遗传了她的气质。
乔母点点头,邀程何钧进来坐。一眼看去,家里一尘不染,水果茶点好像早就备好了一样。
乔勉马上把菜塞到一旁的架子上,免得她又想急于尽些母亲的职责。
乔母擦擦手说:“今天你爸爸不在,我就想过来给你收拾收拾。”
“他去哪儿了?”
“夜里有寒潮,他回单位值班了。”
说着乔母从鞋柜里又拿了一双拖鞋放在程何钧面前,弯腰时说道:“小勉从没带朋友来过家里,这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