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海(32)

“为什么?”

“因为程何钧。”他左手握着,骨节一下下叩在桌面上,“都是因为程何钧,有一天,我做了个梦……”

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乔勉低头看了看,只等他继续酒后吐真言。

潘昊诚抬眼笑道,“我做梦,梦到阿钧站在我们当初实践的那片海面上,拿着一个金鱼叉和我说‘昊诚,你去青岛吧,那里才是你的天地。’”

乔勉捧着酒杯哭笑不得。

“可笑吧!但我就是因为这个梦,最后一年也不高兴读了,直奔青岛而来,然后才有了现在的我。”

“你倒听他的话。”

“不是!”潘昊诚摆摆手,“因为他很有主意。”

“是吗。”她抿下一口酒,又剥了半只螃蟹。

“他本科念数学系,后来跨专业考的研,我们这种冷门学科基本都是直升上来的,谁会大费周章跑来学一个农林牧渔类专业,费的时间和精力可想而知。”说着又跟喝毒药似的皱眉喝下好几口,他感叹道:“他太执着,太执着了,我很佩服他。”

乔勉静静听着,想象着,冬天的酒一喝就能让人浑身暖和,她的脸色还是那么白,心里却有股热乎劲儿。

原浆酒对付不太能喝的人确实有效,潘昊诚已经快要倒在桌子上了。他的头不住低垂下去,最后突然往下一磕,眼看要撞到桌角,乔勉伸手扶了把,潘昊诚有些恍惚,混沌中仿佛海面上吹来一缕风,带着极淡又有些飘忽的话钻进他耳朵里。

“你们好像很怕提起照片上的女生。”

“什么照片?”

“合影。”

“叶子?”潘昊诚觑起眼看着她。

“原来她叫叶子。”乔勉低眉笑了笑。

她不想知道他和叶子如何开始,有怎样的过程,她只想知道为什么会离开,因为她更想了解程何钧本身。

潘昊诚喝醉时脑海会涌上无数场景,可很多话一旦开了口就再也回不了头。

乔勉说:“他们为什么分手?”

“因为他妈。”

……

“很多原因,有我的问题,也有她的。”

“是不是……家里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不用的!他父母不在这儿,这事我来解决吧。”

“你还想问那个女生吧?女人总喜欢纠结前女友。”

无数语言回响在乔勉脑中,她很清醒,能回忆出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然后想起他在窗前点下的第一支烟、隐匿在夜色里的半张脸和无助而沉重的孤独感。

她多想拉他一把,从那个看不见的漩涡里。

潘昊诚抬起头,眼底隐约布着红血丝,他定定看着桌上的满盘狼藉,抹了把脸说:“他爸没了,他妈,精神状态很不好。”

第16章 第十六章春节

从青岛回来后,乔勉埋头在工作材料中,图书馆定级评估,那是一段昏天黑地的日子。而后在忙忙碌碌里,春节渐渐临近,整个城市轻快了起来,节奏不再那么紧绷,她便如久旱逢甘霖,用加班换的调休迎来了一个悠长假期。

这个休假极尽颓废,如同冬眠,不是呆在乔勉家,就是窝在程何钧的房子里,乔勉一向规律的生活被彻底打破,懒到不用早起,一天只吃两顿。

水泵的声音萦绕耳边,生命运作的细小声响都令人愉悦,他们像两条箱中的游鱼,无风无浪沉在水底,安稳得连鱼鳍都不需摆动。

除夕和大年初一,她应付了两天亲戚后又回到他的住处。

但乔勉一直没有收下他的房门钥匙,因为钥匙在她心里是有一定象征意义的,并非随随便便就能拿在手上,这大概和戒指类似,一段感情总有一两个至关重要的节点,比如钥匙、戒指、求婚。

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初五一早,门铃突然急促地叫响,程何钧缓缓睁眼,乔勉仍旧睡着,眉头紧锁,直到门外的人急了,开始喊:“小钧?你在不在啊?”

程何钧叹了口气,长长地“嗯”了一声,手臂朝地上的一堆衣物轻轻一扫,然后翻了个身趴着继续睡。

四尺半,不大的双人床,稍稍动弹一下都能感觉到。

门铃还在催促,乔勉实在无法忍受了。

一看时间,刚过十点半,昨天晚上他们折腾到很晚,骨头都像散了架。

她浑浑噩噩地爬下床,整个人有些懵,摸索半天也没有找到衣服。

乔勉推了推他:“衣服呢?”

程何钧摇头,没有应声。门铃又开始响,乔勉的神经也跟着铃跳动起来,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个声音。

她随手拿起程何钧的毛衣穿在身上,程何钧个子高出她不少,衣服套在她身上自然宽大,能遮到大腿的一半。

乔勉拖着步子缓缓打开门,瞬间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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