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他点点头，转身望向窗外，背对着她说：“我还在想要对你父母怎么说。”
“你想说什么？”
“没想好。”他笑了笑，仍然背对着她，玻璃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看不清他的表情。
半晌，程何钧转过来笑道：“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正事？”
乔勉说：“十二月初我要去趟大连，出差。”
“去几天？”
“不长，五天。”
“五天。”他侧头朝窗外吹出团雾气，“好久。”
他们一周大约见三四次，频率的确有些高，但有时候是见一面，吃顿饭，或者仅仅为了看对方一眼。
乔勉说：“回来以后会忙很多。”
程何钧说：“我以为图书馆一般没什么事。”
她皱了皱眉：“这是职业偏见。”
“好，那我收回那句话。”他伸手在她发顶揉了揉。
程何钧抽完一根烟，四下寻找能丢的地方，乔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烟灰缸放在桌上：“扔这里吧，乔恒的。”
程何钧将烟头按在里面，飘飞出一缕细长的薄雾，飘忽而上，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不喜欢我抽烟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
“我知道。”
他抬眼，有些疑惑。
“我见过，市图书馆门外。”
程何钧轻笑一声：“你看到了？”
“嗯。”
他苦笑：“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乔勉有些严肃地贴近他，问：“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了。”他低眉，笑了笑。
“真的？”乔勉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什么。
他只说：“真的。”
房间里一时没了声音，乔勉退了半步，却仍然看着他，因为在这个话题里程何钧一直没有看她，连短暂的目光都没能停留。
但她不想多问。
乔勉上前抱住他，头枕在程何钧的肩窝，她说：“刚才，我突然很想让我妈妈进来。”
他慢慢收拢双臂，声音有些哑：“对不起，我没想好说辞。”
乔勉抬头，眼里映入了窗外的灯火：“不需要说辞，程何钧，我们坦坦荡荡就够了。”
坦坦荡荡？他可以吗？
他的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乔勉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他身上的温度。
是女人的直觉？还是灵魂的本能？她在此刻能清楚感觉他的谨慎、小心和敏感，他高大的身形半隐在黑暗中竟会显得如此无助。
因为什么？
乔勉的手不由紧了紧，像要拼命抓住什么：“程何钧，没什么好怕的，知道吗？这世上，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他闭上眼，不清楚自己那时为何会点燃一支烟，或许为了掩饰他内心的懦弱，像被幽深无底的海水吞没。房间里的灯光似乎暗了下来，他在黑暗中，拥抱着一点星光，在初冬的夜里，在晃动不息的水面，在飘摇不定的海上。
第13章 第十三章暴雪
乔勉到达南站时刚过七点半，工作日的候车室内只坐了一半人，略显空荡。她拉着行李箱独自走到临近检票口的位置坐下。
昨天下午她接到同事的一通电话，原本是两人同行去大连，但她家临时出了点状况，今天实在抽不开身，于是约好两天后在当地碰面，直接参加会议。
这完全在意料之外。
她默默看着手表，等待检票时间。
手机在包里震了两下，是程何钧的电话。
“上车了吗？”
“还没，八点的车，应该快检票了。”
“到了那里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嗯。”
“九号下午回来？”
“嗯，你来接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笑：“希望我来吗？”
“你说呢？”
“好，我知道了。”
乔勉挂了电话，脸上浮出一抹笑意。
列车始发站是广州，到大连需要一天多的时间，乔勉在停靠站上车后发现里面已经有些脏乱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在一条狭窄的走廊里穿梭，暖气将车厢内的各种气味蒸腾出来，令刚上车的人不禁皱眉。
一经停下，原本死气沉沉的车厢嘈杂起来。乔勉一人坐进了靠窗的位子，车票是单位提前订好的，所以同事的位子自然而然空了出来，但她还是决定把一个不放贵重物品的拎袋扔在座椅上。
不一会儿列车缓缓开动，她倚靠在窗边感到一阵困意，等待也是件疲累的事。
车上的睡眠总是处于一种混沌状态，醒醒睡睡，也不会做任何梦。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前排原本坐着一对中年夫妇换成了一对母子，穿着打扮都有些过时，母亲怀抱着三四岁的孩子正往她嘴里喂着零食。
她看向窗外，列车宛如开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上，泛黄的杂草稀疏地斜立着，十分钟、二十分钟，眼前依然是这样乏善可陈的景象，而越往北走，天色就越发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