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请你去我家吃顿饭。”
“怎么突然吃饭了?”童凌嘉纳闷,转念一想眯起眼说道,“没安好心吧。”
乔勉意味深长地一笑:“放心,不是鸿门宴。”
童凌嘉一边咀嚼一边看着吸管发愣,脑子正在飞快运转。
“你结婚的事?想让我去当说客?”她得出了这样的结果。
乔勉没有接话,不说是还是不是。
这间科室不大,座位上的其他医生基本都在吃饭或者休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疲态。
窗口正对着棵树,这个时节恰是枝繁叶茂。
她扭头看着窗外葱郁的大树,眼神落在了更远的地方:“我一直以来都是个做事生硬,不懂得维持关系的人。你回国以后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去保持联络,幸好是你比较主动才不至于渐行渐远。”
童凌嘉咬着吸管咧嘴笑了笑。
“我的那些事你也都知道了,自从和我妈妈闹得不愉快之后,我们没有和解过,我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时间越久我越发现,她在处理母女关系时的心态也许和我一模一样。硬碰硬没有好结果。”
“所以你叫我去?我这点绵薄之力够么?”
“足够了。”她伸手朝童凌嘉的手背握了握,“我和她都需要一个契机。”
她点点头,这是乔勉十几二十年的心结,曾经也是她的,感同身受,万分理解。直到她自己选了这行,在市里首屈一指的医院,每天像流水线一样的替人看病,却依然有解决不完的伤痛甚至死亡。
“正好。”她放下筷子,面色沉静,“我也和你说件事,当初决定结婚的时候我就犹豫该不该要孩子。”
乔勉抬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他也是搞医疗的,各种接待客户,也很忙,我就更不用说了。”她敲敲饭盒苦笑了下,“他父母属于开明的人,但我自己会有想法,我既期待,又担心……我们当然可以让两家老人带孩子,但我不想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缺席,像我们一样。”
乔勉直言道:“不要得坚决,你能做到吗?但凡有那一点期盼,就犹豫不了,否则,越往后越后悔。”
童凌嘉沉默片刻。
其实在她的角度,不论说什么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她能干预朋友生不生孩子?末了,乔勉补上一句:“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你得自己考虑清楚。”
谁料童凌嘉忽地笑起来:“我本来还在纠结,现在说出口了反倒觉得没什么,办法总比困难多。”
短短几句话,两人竟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们没资格去责怪当年的父母,过去的事只能接受,只有接受,之后的路,便是争取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对了。”童凌嘉忽然凑过来,抓着她袖子问,“我去吃饭那天,你那位来不来啊?”
“他刚回来,忙得很,我也三四天没tຊ见到他了。”
“都快办事了还忙什么呢。”童凌嘉把筷子扔进饭盒里,盖子四角一按盖好,脸上挂起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我还想见见真人呢,何方神圣啊这么大本事,把你弄得五迷三道的。”
乔勉笑了下:“你怎么不说是我把他迷得五迷三道呢。”
“还得意上了,等见了他我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这人,你别心疼啊。”
乔勉把柠檬茶揽过来喝了两口,晃了晃脑袋说:“随意敲打。”
灯光下,程何钧头慢慢挨下去,随后重重一点,差点磕桌子上。
他顿时清醒了,揉揉眉心重新坐正。
这两天他忙得昏天黑地,托小航替他收了点设备,然后实验室、岛上两头跑,连带着徐丽华也受累。
实验室是徐丽华去跟院长好说歹说才同意借用一段时间的,私底下的事,所以只能晚上悄默过去。
七八点钟,正是校园里热闹的时候,大部分教室和宿舍楼内灯火通明,偶尔还能听见小广场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
实验楼则相形见绌,只有楼下草丛里的蟋蟀在叫唤。
他站在路灯底下摸出烟,刚点上火抽了两口,口袋里就嗡嗡震动。
“怎么,想我了?”他接起电话,语气不太正经。
“神经。”乔勉骂道,声音带了点笑意,“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还是那点事。”
“饭吃了么?”
“吃了。”他把烟踩灭,答得很顺口。
“早点回去,别太累了。”
“嗯,我知道。”
两人对话简短,一来一去,关心的无非是吃饭休息准备做什么,但寥寥几句却让彼此都很放松。
到快结束了,程何钧停了下,捏着手机在挂电话之前才说:“等忙完了,我想去看看他。”
另一头,乔勉没有让气氛沉下去:“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