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例举几户收养你的人家么?”
“我……忘了……”萧诗晴眨巴了半天眼睛,赶紧补充,“那都是我很小时候的事了,大一点我就自己出来在城里做杂工了。”
少女咽了口唾沫,有点怯生生地瞧着他。
严世蕃抿唇。
罢了,一见她就是不愿说,再怎么问也没用。
她的这些话,他一个字也不相信。然而她越是不说,心里就越是对她好奇,而且好奇得不得了,他时刻想知道连严家的人脉都查不到的身份,究竟有多神秘?
不过好在目前为止还没发现萧诗晴有什么异样举动,若是让他发现……
这念头在严世蕃心中飘而又散,他握紧手臂的手指又松开了,至少目前为止,萧诗晴对于他来说,不过只是身边又多了个人,还是个看上去赏心悦目的美人儿。
萧诗晴心中懊恼不已。其实她刚才完全可以随便例举几个姓,比如姓王、姓张,家庭成员什么的也都可以信口胡诌,即使严世蕃到时候查出来没有人,她也可以说他们或许早就搬走了。
但不知为什么,一面对严世蕃,她就连编也编不出来,他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令她下意识地拭去一些防备,仿佛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缜密的思考,只能把心底最真实简单的东西告诉他。
严世蕃早就想念京城奢靡的生活,吩咐马车星夜前进,等一行人到严府时,已是七天后的夜晚。
萧诗晴也终于支撑不住,在马车里睡着了。
车夫叫严世蕃下车时,萧诗晴尚在睡着,女孩闭眼靠在车厢,呼吸均匀,不声不响,那长而翘的睫毛微颤着,看上去安静而惹人怜。
严世蕃也不知道是好心还是故意使坏:“别叫她,就让她在车上睡。”
下人哪敢违抗严世蕃的命令,只得留下萧诗晴,跟着严世蕃走了。
严世蕃早就念家,一进门就把萧诗晴丢在脑后,除了自己的老爹,还去自己妻妾的院子里分别转了一圈。
而萧诗晴在马车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才被红葭和绿荷从里面叫起来,回到了思清院。
不过马车里座位舒服宽敞,再加上夏天也不冷,萧诗晴睡了一晚,腰不酸背不疼。
醒来再一问严世蕃,才知道他已经出去了,今日在朝廷,嘉靖的对于赵文华在湖广贪赃案的提审,已经开始了。
紫禁城的与会人员据说有夏言、严嵩和陆炳。会议直开到傍晚,严世蕃也没回府,据说是直接去了某个青楼。
另一边,赵文华的提审结束后,陆炳回到了北镇抚司。
“指挥使,审案的结果如何?”钱衡一见陆炳回来,走上前问。
“还能如何,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皇上只口头上批评了几句,实际上并没惩罚他。”
“严大人提议,让赵文华贬去浙江监察御史,把湖广交给有能力的人打理。皇上准了,顺便也让胡宗宪一起去了。”
陆炳又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上次给傅十一的信他回了吗?”
“回了。”钱衡道,“十一弟说……他不愿被调回来。”
陆炳一笑:“哦?”
“十一弟说,他要继续留在江南,对于那些贪赃枉法之事,有一分便查一分,绝不纵容。他还说,一定要揪出赵文华的把柄,恳请你准允。”
陆炳点点头。
钱衡恨恨道:“严党这帮恶人,祸害完湖广不说,还要祸害浙江。”
“不管怎么说,湖广这烂摊子总算是结了。我这就上奏,把傅十一调往浙江。”
说着陆炳站起来,幽深狭长的眸子中一片冷肃:
“浙江,将会燃起更大的火。”
十天后。
严府,碧瑄院中,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正坐在里屋的梳妆台前描眉画眼。
女子脸上的妆容虽只化了一半,却依然掩不住那倾城之色。她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瓜子脸,樱唇直鼻,浑身上下无不透出一种魅惑之意。
这时一个丫鬟走进房间,把一个红盒子端到女子面前。
“荔娘,这是赵文华进献给您的。”
女子抬着手指,瞧了瞧自己的刚做好的指甲,才瞟了一眼,道:“放那儿吧。”
丫鬟正是先前萧诗晴被烫伤时出现的淼儿,淼儿应了声,把那红盒子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荔娘,最近少爷对那萧诗晴愈发好了。”
淼儿把红盒子放在桌子上的同时,若有若无地提醒了自家主子这么一句。
荔娘比耳坠的动作顿了顿,便听淼儿接着道,
“荔娘还记不记得,上次萧诗晴被烫伤,少爷就把那金露膏给她了。”
“一瓶药膏倒没什么,反正我也用不上那东西。”
荔娘叹了口气,却放下了那个耳坠。她原本觉得那个耳坠最配自己这件衣裙,登时也觉得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