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少女目光轻轻瞥过,收了手随即轻哼一声,淡淡道:“……罢了。”
而后,他转身对罗鄢二人评价:“模样确实有些像,若是化了妆,足能以假乱真。”
萧诗晴不懂,蹙了蹙眉道:“什么?”
昨天,根据严辛的禀报,严府派去给岳铃送饭的人一进屋子,便见房梁上吊下一条白绫,再一看,才发现岳铃人已经气绝多时了。
如此一来,严党在宫变案子里的重要“人证”便没了,若是再找其他人,极易引起旁人怀疑。正巧,罗龙文想起那天见过的萧诗晴相貌和岳铃差不多,这才提议严世蕃把萧诗晴找来,用她冒名顶替。
自严党将岳铃送到紫禁城,已过了五年,严世蕃知道,岳铃天天呆在嘉靖身边,或许早已心向圣上,不愿再为他所用,因此这回宁愿死在自己手里。
严世蕃眼中回忆之色一闪而过,重新转向萧诗晴,问道:
“你刚才说,这玉佩是你的?”
她点头。
“想不想拿回它?”
听到有机会拿回玉佩,萧诗晴一愣,严世蕃突然提起玉佩,直觉告诉她这背后肯定另有深意。她虽然没有马上回答,目光中却多了明显的期待之意。
严世蕃当然明白她这目光,微微笑道:
“既然这样,便帮我办件事,办成了,玉佩就还给你。”
办事?萧诗晴心中一动,忽然想到那日在马车中听到的罗鄢二人的对话,又结合方才他们说话的内容,暗道这个严世蕃要她做的事,不会与紫禁城那场宫变有关吧?
她顿了顿,却没有犹豫多久,毕竟,玉佩导致自己穿越过来,对于她来讲,没有什么比回到现代更重要的事了,拥有了玉佩,或许就能穿越回去。
“好,我答应你。”
萧诗晴很快就道。
“爽快。”
严世蕃真正笑了,脸上的阴云散尽稍许,那笑除了如往常一样神秘莫测外,竟带着些来自心底的开怀畅快。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鄢懋卿微微皱起脸,上前一步道:
“小阁老,属下觉得这件事还是有风险。”说着,鄢懋卿看了萧诗晴一眼,“她就是一个偶然被牵进来的民间女子,根本什么都不懂,更何况我们不甚清楚她究竟是不是司礼监或北镇抚司派来的人,故意给我们上套。”
“证人都已经向北镇抚司报好了,岳铃的画像也已交给北镇抚司,若是这时再换人,只会引起锦衣卫的猜疑!”罗龙文反驳道,“这是对付夏言的最好时机,总不能把这么好的机会放过去。”
严世蕃沉默着,半晌才道:
“死马当活马医吧。”
严家的人脉遍布天下,他查一个张居正不费吹灰之力,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查到萧诗晴的任何信息。
不过,这至少也表明了一个好消息,她不是夏言、也不是严党任何一个对手的人。
严世蕃看人极准,他既敢用萧诗晴,必定有自己的把握。何况整个大明敢这么玩的,恐怕只有他严世蕃一个人。
其实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地位用不着特意见一个小小的民女,但萧诗晴事关重要、身份特殊,他只有亲自来把关。
萧诗晴知道鄢懋卿是怀疑她的身份,笃定地对严世蕃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绝不会有异心,我会好好完成答应你的事,只要你把玉佩还给我。”
少女黑白分明的澄澈双眸里一丝不苟。
面对这样的承诺,严世蕃只是笑了笑。
他在官场游走数年,又贵为阁老的公子,像她这样的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对于萧诗晴的反应,以至于觉得有点可笑,又有点可叹。
萧诗晴也在思量着严世蕃。
在那双透着精明与算计的眸子后,隐着一丝自负的玩世不恭,那是一双不甚同于张居正的眼睛,却同他一样深不可测。
严世蕃首先回身吩咐罗鄢二人:“北镇府司连同刑部后天就会审这个案子,你们都听好,今天商量的事情,谁也不准走漏风声。”
两人点点头。这时罗龙文上前一步,思索了一下道:“小阁老,既然是这样,司礼监那边,要不要稍微打点一下……”
严世蕃摆摆手:“太监暂时不要惹,只给陆炳打个招呼,就说是我说的,希望他后退些,免得沾了血腥。”
严嵩担任首辅之后,朝廷中一部分人已经依附了严党,另一部分则是严党的敌对分子,还有一部分尚在盘桓。罗龙文和鄢懋卿属于第一种人,夏言属于第二种人,而陆炳,则属于第三种人。
萧诗晴不知道严世蕃说得是谁,正疑惑间,后者已经开口了:
“你现在就随我进宫,这两天假扮成宫女待在宫里。后天我会接你去北镇抚司的大堂。到时候,你该怎么说怎么做,我再与你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