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还想拉着许溪云再辩驳几句,却被许溪云拂了手。
“婶子,我还有点事,您改天再来。”
说着,许溪云就拨开面前的人,往那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两人距离甚远,许溪云心里沉甸甸地坠着。
方才她只剩一个感觉,程砚今夜,就像那池塘里倒映出来的月亮,看着无比圆满,皎洁明亮,可轻轻一搅,便只剩满地的碎片波澜。
那人脸上带着温柔笑意,站在原地,看着许溪云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手指在袖中微动。
“今日生意看起来不错,累吗?”程砚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地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常,可开口还是沙哑的可怕。
他讪笑着揉了下鼻头,欲盖弥彰。“可能有些着凉了...”
许溪云看向程砚,他脸是白的,眼角却染着红,嘴角挂着的笑容太过僵硬,以至于都微微抽动起来。
自认识程砚至今,他一向是冷静自持的,端得一副大将风范,兵临城下也能轻摇手中折扇岿然不动的模样。
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既能叫他如此失态....
她盯着的时间太长,盯得程砚都不好意思起来,他将头扭开,试图找个别的话题。
却听见许溪云毫无征兆的开口:“你想跟我出去玩吗?”
程砚回头,面露疑惑,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许溪云。
后者一脸笃定,见他望过来还坚定地点了点头。
暮色渐浓,连天边那一抹红也即将掩去,换为沉沉的黑。
城门都快锁了,这时候去哪儿玩?
许溪云看出他的疑惑,眨了眨眼,露出狡黠的笑容,“怎么,又不是没跟我大半夜出去过,这时候害怕了?”
是了,当时俩人诓骗太子时,类似的事可没少干。
程砚眸子闪了闪,迟疑地点了点头。
许暮亭还在店里忙着,听见许溪云说又要跟程砚出去,眼睛都瞪圆了些。
这小丫头,行事倒是越来越不拘着了,之前若说是办正事,那今天又是干什么?
小姑娘家家,和男子彻夜不归,若是被旁人知晓,不晓得名声要坏到哪里去了!
她顺手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要出门去找程砚算账。
自家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这男的怎么也由着她胡来?
许溪云见势一把抱住姐姐的腰,这才阻止她冲出去。
“姐姐,我再三保证,我们出去真的是有正事要办,绝不干偷鸡摸狗男盗女娼之事!”
她竖起三根手指,一脸严肃认真,像极了大学时候背入党誓词。
待她搞定姐姐,再出门时程砚依旧低着头站在店铺一旁阴影处,和黑夜融为一体。
别处灯光璀璨,他这里却是昏暗一片。不知怎地,许溪云心里开始溢起点点酸胀。
她努力压住心里的不适,步伐轻快地向那人奔去,就在离那人一步之遥时,他却像是背后长眼睛一般适时转身,倒是把许溪云吓了个措手不及。
程砚平时话便不多,今日沉默更甚。许溪云问一句,他答一句。许溪云听得闷气,若不是出于礼貌,怕是他一个字也不会回应。
索性就干脆沉默着,两个人一起走向城外。
一般这个时候,城门都是只进不出,难得见到两个方向奇怪的,守城门的人便多分了些注意力,这一看,发现竟是熟面孔。
许溪云是个讨喜的,出门在外和谁都能聊上两句,见大哥注意到她们,又乐呵呵主动凑上去,“大哥,今日又是你当值啊?咱们可真有缘不是。”
前几次出门,他们便说过了,只道家里有个老人独自一人住在城外,需要他们时常探望。许溪云出手大方,而且俩人通常第二日也会按时回来,那守门人不盘查,便少了很多麻烦。
许溪云也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简陋的汤婆子,笑脸吟吟的塞到那人手里。
“大哥,这天寒地冻的,还得在这站着,可辛苦你们了!拿着这个暖暖手。”
那人也笑了,将汤婆子揣到怀里,发出满足的一声,跟许溪云转头就唠了起来。
临了,他凑到许溪云耳边,悄悄问了一句,“怎么,今天见你这小如意郎君心情不太好?”
许溪云闻言也瞥了一眼程砚,怎地这人脸臭得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了?
程砚自是没听到那句话,只是察觉有目光看向自己,便下意识地回望过去,满目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