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姑娘,这眼看着天都快黑了,要不明天再上吧!”一位婶子有些不放心,手里摩挲着她的行李带子,犹犹豫豫地开口。
许溪云看向林婶,方才大家都对她恶语相向时,只有林婶一人替她说了两句话。虽然她心底里也是不愿意搬的,可她也明确表明,如果真的有危险,她一定会带头支持许溪云。
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能对她的信任到如此地步,许溪云心里煞是感动。这也不禁让她想起那个此时还在京城里的人,尚且被她蒙在鼓里,和林婶一样,永远会站在她这边。
“林婶。”许溪云笃然开口,眼神不避不闪。
“让我明天上山,可以。那你就得和各位村民一起,现在就和我离开此处。不然万一今夜出了事,怎么办?”
“这个险,没有人能冒。”
听着她语气中的决绝,林婶默然,垂下了头。
想也知道,大家是绝不可能此时跟她离开的,此事无解,便只剩下她一个人上山的这个选项。
许是觉得自己没本事,还要让一个小姑娘冒着危险独自上山去给她们排查隐患,林婶的脸上染了些愧色。
她丈夫在村里这几户人家里颇有威望。只是可惜前几日刚去了京城说做些小买卖,到今日还没回来,不然有她丈夫在,定不会让许溪云一个人的处境如此艰难。
看着林婶一言不发,只紧紧地抿着唇,许溪云也知道此事不易,她上前一步拍了拍林婶的手,紧接着转身头也不回地踏进了暮色里。
明明已经立了春,可这一天下来,天气仍然和早晨刚起床那时候一样,灰蒙蒙的,泛着白,不见一点儿阳光。
她对此处山路不熟,可幸好面对岔路口时还能召唤系统出来帮上一帮。
和系统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她也彻底摸清了它傲娇的脾气,只要你哄着捧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它便都大方地能给你提供。
许溪云拄着那根刚才随手捡的棍子,气喘吁吁地面对着最后一个路口发了难。
她一直随身装着指南针,辨别方向对她来说不是难事。要按照常理来说,她应该往东走才对,这才符合地动仪以及客栈惨痛教训的指示。
可她的步子,却始终落不下来,每每试图往东多行一步,脑海中的系统便会滴滴地提醒她错了,错了。
脑海里正进行着天人交战,是相信自己经验的判断,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时间紧迫,没有时间留给她像观光一样去试错,她走错的每一步,都是一把悬在山脚下村民头上的利剑。
身后的天色沉了,似乎只在一瞬间,她连自己的装扮都看不清了。树林,灌木,都深深地陷入了一片暗色,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一咬牙一闭眼,选择了那条和地动仪的指示截然不同的方向。
不为别的,只为她突然想起,今早芙妹还跟她说的那一句“西边有个集市可热闹了,等你下次不那么着急赶路的时候,我带你去逛逛。”
这也许就是她永远也迈不过去的一个坎,才能时时刻刻在她面临重大抉择的时候,针尖隐隐刺痛,给她以一些新的指示。
丛山连绵,她已和来时的路相去甚远,山头也早已不是她上来的那个山头,她望着黑漆漆的一片来路,要说心里不无慌张是假的。
今夜,想必要在山上过夜了。
好在今夜月色给力,顺着树叶的间隙洋洋洒洒地落在地上,似地上的繁星点点,钻石满片。
爬了两个时辰的山,许溪云的腿肚子都开始发起颤来,她多想就地躺下,先不管不顾地睡上个两天再说!可是不行,她咬着牙,心中仅存的意志便是山脚下那些无辜的性命。
手中的棍子折断了一根又一根,双手的伤口已全部裂开,鲜血渗透进简单包裹的棉布。她虽看不见,可黏糊的触感告诉她情况不妙。
许溪云又不知走了多远,她总算已经攀到了山头,环顾四周,再没有比所在的这片地方更高的山。
自此,她终于对周遭的一切一览无遗。明玉盘般的月亮就立在她的头顶,几乎伸手可触,为她照亮眼底的一切。
这是西边,许溪云想。
顺着看下去,果然能看到芙妹口中热闹的集市。
距离甚远,许溪云看不太清,只能看见红黄的灯光星星点点相接,连绵成巨大的一片,无数的人流交织穿梭在其中,在她看来和密密麻麻的蚂蚁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