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的水雾一闪而过,快到让许溪云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是他这语气里淡淡的可怜是怎么回事....
许溪云还细品着,那边程砚已经伸手唤来了许溪云今日租来的车夫。
“等会你驾我的马车,跟着这位小姐的马车走就行。”
说着,他给淮序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塞了锭银子上去,道:“跟着我走就行,别紧张,好好驾你的车。”
那马夫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给王爷赶车,一时被这泼天的运气砸得有些晕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那边淮序已经熟练的牵起了原本属于他的缰绳。
许溪云咬着后槽牙:?当我不存在是吗?当着我面防着我半路跑路?
见两人再无纠缠,都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在墙根已经把马毛梳了三遍的李大人终于放下了那车帘。王大人也终于不再骂自家的小厮了,大手一挥故作大方,“今天就先放过你吧。”
热闹了一早上的宫门,终于又重新归于寂静。
许溪云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事已至此,她也不再纠结。也无需关注去哪,毕竟程砚又不会把她卖了。
他们俩从一开始相识便是如此,即便都有事情瞒着对方,可却永远不会怀疑对方会伤害自己。
正好,有些事情也该说清楚了。
她想着,听见淮序轻轻唤她的声音钻进耳朵。
“怎么了淮序?”
她倾了倾身子,靠近马车门帘。
“许小姐,前面就是舒王府了,您要不要看一看?”
淮序有些忐忑地问道。
同王爷出门在外,为了行事方便,时常有需要隐藏身份的时候,他们从不担心。
可唯独瞒着许溪云这件事,让他们都有些不自在,甚至是有些愧疚。
愧疚的同时,还时刻担心着,生怕哪天被发现了,王爷不好收场。
果不其然,前些日子,这颗大雷爆了,爆得无声无息,却又震得人遍体鳞伤。
那日王爷从宫里回来以后,虽按部就班吃饭练字看书,没叫旁人看出来什么,可淮序和云山知道,他的状态真的很差。
“许小姐,王爷说,您那天看他的眼神冷漠极了,像看个陌生人,给他冻得都不敢说话。”
有吗?许溪云仔细回想了番,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能沉默。
淮序见后面没有声音,越发说得来劲:“您那天不是晕倒了吗?您可不知道,给王爷吓坏了。疯了似的喊太医,把皇上都给吓了一跳,还好没有治他的罪。”
“还有还有,那一周,王爷都没有碰蜜渍豆腐!”
淮序的声音陡然提高,似乎这是一件天大的事。
听到这,许溪云才隐隐觉出来这件事好像对程砚的影响真的很大。
和程砚从固宁镇相识开始,他对蜜渍豆腐的偏爱几乎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平日里没有条件也就算了,他也能跟着百姓一起吃糠咽菜。
可一有机会,他定要吃那道蜜渍豆腐。
许是他从小爱吃,手下人几乎都会做这道菜,再加上豆腐确不是什么稀奇玩意,故而蜜渍豆腐在他们饭桌上出现的频率很高。
一开始许溪云还止不住地嘲笑他,说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喜欢吃这般甜滋滋,听上去又毫无杀伤力的家常小菜。
程砚那时只是笑笑。
嗯...若是他连这道菜都不吃了,那问题的确是有点大了。
“许姑娘,王府到了!”
淮序一声吆喝,将许溪云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她来不及思考,手已经快速地撩起了帘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左一右两个气派的石狮子,紧接是烫金的飘逸字体“舒王府”。
为了让她看得清些,淮序放慢了车速,一面跟她介绍着。
“这个照壁的图案是我们王爷自己画的,旁边的字也是他自己写的,后来又找人刻出来,做成了这个照壁。”
在门外匆匆晃了一眼,其实看不见院里的东西,视线都被这个照壁挡得严严实实。
可仅此惊鸿一瞥,许溪云也能看出程砚笔下功夫之深。
那照壁上的莲花顺着纹路生长,蔓延,就好像以石为水,养在那上面一般。明明背景为一色,却能看出浓郁清淡之分,重叠有度。
右边的字体飘逸婉转,灵动变化,清寒透亮。
就好像程砚这个人一般,觉得并非这世俗能随意沾染的。
舒王府不在繁华街道,许溪云未曾有机会路过,可即便是路过,怕是她也想不到这就是程砚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