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探头探脑的,是个小姑娘。
面生得紧。
她梳着髻,下半部分头发则围了细长的脖颈一圈,藏在披风里,显得整个脸极为小巧,额前的碎发随意耷拉着,给这冬日反而增添几抹俏皮的色彩。
这皇后,今日又是唱的哪出?
她的目光落在她发髻上斜斜钗着的那根簪,看上去有些眼熟。
“敢问姑娘你是?”
许溪云听到这句话,也愣了。
这个屋内,敢情两个人都不知道要干啥。
方才她一进门,只见这位娘娘斜靠在窗前的梳妆台前,借着窗户透过来的日光,恰好能将她的面容纳入眼中。
岁月从不败美人,即使她脸上皮肤已经有些松弛,细小的皱纹爬上了双颊,眼尾,可许溪云还是被她的美丽微微震在了原地。
想必她经常坐在此处,地上被人贴心的铺了布垫,连梳妆台一侧也放了软枕供她靠着。
这殿内虽看起来破旧,东西也都算不上名贵,都是些简陋的玩意儿,可看得出来,她是被人精心照料着。
单是这样简简单单地倚着,也能看出她举手投足间的风情。
再加上如今带着些病色,更是平添几分脆弱之感。
第71章 挑明
再加上如今带着些病色, 更是平添几分脆弱之感。
这世间大概没有人能抵抗得住长得好看的人,尤其是女性之间。
许溪云看着面前这手腕不堪一握,脸色惨白的人,说话声音都放得轻了些, 生怕太过用力一不小心碰碎了她。
“我是许溪云, 今日是皇后娘娘派人将我带过来的, 说您有事找我。”
她抬脚走近了些,轻声客气道。随着她越走越近, 那女子的面容逐渐越来越清晰,细看之下,眉眼之间竟还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话音落地,听她说完自我介绍, 那倚在梳妆台边的女子面容肉眼可见冷了起来, 嘴角扯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气氛一时凝滞...
许溪云这个名字何其熟悉。
过去这一年,她不知道从自己那数量少的可怜的眼线中听到了多少次。
她虽在冷宫,这些年后宫如何她不关心,一心都扑在了朝堂上,发誓要为自己的儿子铺一条康庄大道出来。
是谁的眼中寒意渐浓。
她就知道, 皇后怎么会这么好心。
一早便说什么今天有人来探望她,还说一定是她想见见不到的人,还不是为了给她添堵。
她眯起略微下垂的杏眼,又费了些力气将身子半支起,这才借着身后的日光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人来。
方才进来她便看见了, 这姑娘长得倒是不差, 看起来也是个性善好相与的人。只那一双眼睛令人印象深刻, 并不像外面所说是个惯会使手段的人,澄澈得过分, 闪着灵动的光。
目光上移,她盯了半晌,这才辨认出来她头上那只看着眼熟的簪子,正是绿雪含芳簪。
当年外人都道她一个皇后宫里的宫女,在日日伺候皇后的生活中起了歪心思,欲攀上枝头做凤凰,这才使了下作手段爬上了龙床。
可那是天子,皇家颜面如何能叫地位如此卑贱的人玷污,更何况还是这等上不了台面的腌臜手段。
皇上第二日醒来气极,她被一掌掀翻在地,别说是给她位份,险些就是拉出去杖毙。
一大早的便打打杀杀闹了个鸡犬不宁。紧要关头,还是心善的皇后娘娘看不下去,说好歹是她宫里陪了多少年的,出来劝了劝,好说歹说才让她留下了这条命。
可这一夜荒唐,竟好运地叫她怀上了龙胎。
她被封了嫔,赐字姝。
临搬出坤宁宫前,她将皇后赐予她那支绿雪含芳簪,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宫里极少有人知道,当年那场荒唐,本就是一场局,一场她注定沦为牺牲品的局。
皇后本就是仰仗着母族的势力才得以立足,生下太子后,许是年老色衰,皇上便来得愈发少了,只每月初一十五按例来皇后宫里坐坐。
就是这时,她进了宫,又得以到皇后跟前服侍。
她生得貌美,皇后便有意无意地将她放在眼前看着,每每皇上来时,就让她去伺候着。
只一次偶然,皇上眼神多停留了几秒,这一切也就自然被皇后纳入眼中。
皇后留不住皇上,当日便送了她一只绿雪含芳簪,也将她送上了命运的断头台。
皇后本没想将她置于死地,只是顾着跟前有个皇上的人,她自己反倒省心不少,又是个从她宫里出来的,自然比外面的人好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