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的重檐屋顶,两头雕着活灵活现的两条龙,金鳞金甲,似乎下一刻便可腾空飞去。
殿内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细腻的笔触连每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光洁通明的灯火,与透亮的地板交相辉映,将殿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令人一走进来便恍若登天,不知今夕何夕,与室外形成鲜明对比。
这两处大殿设置极为精妙,虽是通透的格局,男官女眷却被分在两侧。
中间以假山树木遮挡,竟还引以流水,潺潺淌着。移步换景,却是无论以哪种视角看不见对面。
皇上皇后,则不属于任何一方,坐在正中间上座,轻易便能将殿内全景的纳入眼底,同时又能够和两边都无障碍的交流。
与许溪云一同进宫的妙龄女子不在少数,此时正一团一团的围坐在一起谈笑嬉闹,各个精心打扮,娇俏艳丽。甫一进门便将厚厚的披风摘下,露出里面轻薄华丽的衣衫,竟是比这殿内的装潢还要再明艳几分。
和她们一比,许溪云那满头的金银玉饰,竟也算不上突兀了。
能被邀请来宫宴的,大多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类似的场合也去了不少,早已相熟。
冷不防看见出现这样一张脸生的面孔,自是忍不住地投去好奇的目光。
这种名誉场,多的是暗中的打量,许溪云只觉得自己在她们如灼的目光下被看了个精光。
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她脸上挂着友善的笑意,硬着头皮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些世家小姐向来爱把京城里的热闹事儿当成话本子来听,没一会儿,许溪云的事迹便传了个遍,连细节也有人讲得绘声绘色。
许溪云本不想听,可那些话却长了腿一般主动地往她耳朵里钻,有真有假,有离谱的也有贴合事实的。
她乖巧地坐着,不管和谁对上眼神都报以微笑,只是在听到有人说乃是被神附身时还是忍不住抽动了嘴角。
罢了罢了...她心里想着,既没舞到正主面前来,自己也不能跳上去指着人家说人家说错了吧。
话又说回来,传得越邪乎,倒也更有利于她日后的计划。
如此坐着,眼见她们越聊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竟还有几个主动的大着胆子向她走了过来。
她们几个人对了眼色,一左一右地坐在许溪云身边,将她围在中间,柔着嗓子好奇地打探。
这些小姐们从小锦衣玉食,自然不曾接触过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她们虽半信不信的,可这舆论风暴中心人物就坐在她们面前,又怎么能忍得住不去问个几句。
好在她们也没有恶意,问的问题虽有些幼稚可笑,许溪云却也是耐心一一解答了,气氛还算融洽。
正聊着,一声格格不入的轻哼闯了进来。
众人闻声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明黄色的女子站在前头,身后跟了不少人,旁边的侍女还抱着略带冷气的披风,似是刚进来不久。
一群人瞬间谁也不敢出声,端端正正地向那人行了个礼,也没敢坐回去。
许溪云有样学样,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这人倒是好大的架子,可也没听说宫里有哪位公主是这个年纪啊。
那女子还在从头到脚睨着她,这一方倒是安静的掉根针都听得见,此时自然也没人敢出声开口。
“装神弄鬼之人竟也能登如此大雅之堂了?”只听她尖酸的声音响起。
许溪云还不知面前的人是谁,自然也不敢瞎反驳。
正思索着如何开口,旁边一个小姑娘倒是大大咧咧地先出了声。
“褚姐姐说得没错!您乃前朝太傅的孙女,自小颇受皇上宠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自是看不上这些东西。”
她语气轻快,像是未经思索脱口而出,旁人只当她是褚明君的小跟班,此时在捧着这位前朝太傅的宝贝孙女。说完,她还颇挑衅地看了许溪云一眼。
许溪云顺着声音过去,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上几岁,扎着双髻,明媚皓齿,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
看起来她虽帮着褚明君说着话,可这简单两句,竟是交代清楚了褚明君的身份背景,还特意强调了颇受皇上宠爱,这便是在提醒许溪云要小心行事了。
许溪云心里回过味来,也不敢将谢意表达的太明显,只得垂下眼,谦虚道:“褚小姐说得对,都是些小聪明罢了,哪能入得了您的法眼。皇上也是看我和姐姐孤苦伶仃,这才发了善心今日邀我一同参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