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连崔成也说此事唯有他才能行,男郎心中越发没底。
“回禀凤君。陛下素来浅眠,只有在疲累过度时,放会出现这样昏沉不肯醒来的情形。早前有內侍大着胆子去唤陛下,直接——”
崔成略一犹豫,躬身如实又道,“直接被陛下在昏睡中摔了出去。”
常年习武之人,总会有本能行为。就元苏而言,她本就是个极为警惕之人,若非着实太过劳累,也不会睡得这般沉。是以当有不熟悉的气息靠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会使出杀招。
手中有了动作,人也会瞬间清醒。
“陛下最厌恶的,便是被人这样强行唤醒。”崔成恭敬地又行了大礼,“唯独凤君不同,是以过往都是凤君亲自前去唤醒陛下。”
刚刚还兀自忐忑的男郎登时眉眼一亮,喜滋滋地翘起唇角。
陛下信任他。
虽说他想不起过往的事,不过唤醒陛下,应该不难。
颜昭将身上的大氅递给椿予,深深吸了口气,脚步轻缓地迈过门槛,往御池而去。
屏风前,內侍们大气都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垂着头,各人手里拿着陛下一会要换的里衣,擦水用的棉巾。
颜昭瞥了眼,人多他到底有些不好意思。略略清嗓遣了他们出去。
这才将手捻着衣袖往后稍稍一背,探头探脑地往屏风走去。
那一边的人影朦胧,却并无转醒的迹象。
看来陛下的确睡得很沉。
要是过往,她早就听见了他的脚步,然后转过头来,眉眼温和地瞧着他。
他还是头一回见她睡得这般踏实,
颜昭脚步在屏风前顿住,侧脸露出半只眼,噙着笑往里打量看去。
入目便是露出水波的半个肩头,元苏面上尚有热气蒸出的红意,眉眼舒展,似是正做着美梦。
颜昭认真看了好一会,才悄悄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深深吸了口气。
海/棠春睡,远比话本上写得更乱人心志。
就连落在羊毛毯上的脚步声,也愈发的轻微。他脱下鞋子,净了脚,又挽起裤腿。一切都准备就绪,才一点一点靠近睡熟了的元苏。
水波漫漫,挡不住其下的好风光。
颜昭耳尖一红,因着元苏未醒,倒也没有太过紧张慌乱,只心虚地凑近了些,轻声唤道,“陛下——”
那双漂亮的眸子偷偷往她身上一瞥,又一瞥。
见元苏没什么反应,忖了忖,又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她露出的肩头。
本该立马就收回手的,偏生指腹上的触感太过温暖,颜昭顿了顿,大着胆子看了看长睫紧闭的元苏,眉眼一弯,悄悄又伸出手,点了点她的侧脸。
他还没有这样接触过元苏,整个人紧张之余又藏着些许激动欢欣,忙忙碌碌的指腹像是落在花瓣的蝴蝶,从沉睡的侧脸一点点丈量到她舒展的眉骨。
“陛下。”
他的声音稍稍大了些,见元苏还是没反应,心中疑惑的同时又生出些庆幸。
至少陛下记得他的气息,只沉沉睡着。
不过在水中睡得太久,总是不好的。颜昭收了好奇玩闹的心,跪坐在她身后,小心地又提高了些音量,可元苏也只是眉心微蹙,侧脸背过身去。
颜昭:“......”
难不成,他过往不是这么唤醒陛下的?
男郎一时摸不着头脑,愣在原地,
不是用声音,那——
颜昭整个耳朵立马烧了起来,眸光潋滟地瞧了眼背过身去的女郎,眉眼弯弯,悄悄捂住自己的唇,藏起了笑意。
他就知道,她们是一对情比金坚的爱侣。自己叫醒陛下的方式自然不会普普通通。
总归他还欠她一个「厚此薄彼」。
男郎提起裤腿亦跟着转了过去,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唇有没有发干,又深深吸了几口气,俯身靠过去,才发现她的侧脸被散开的乌发遮挡了不少。
颜昭撅起的嘴唇蓦地收回,眸光微闪,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发丝,不过两日光景,她的下巴就又瘦削了几分,眼窝下泛着淡青,瞧着就知她的确累到了极致。
心中的旖旎慢慢散去,颜昭一本正经地跪坐在她身侧,温柔地捧住她的脸,重新俯身。
啵唧——
轻轻地吻落在她的侧脸,一如她们的约定。
“陛下,我们回暖阁去,好不好?”
低柔温和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熟悉的话语,带出了曾经在梦里出现过的那个声音。
元苏掀了掀眼皮,恍神间,就瞧见她娶回来的男郎,正微红了脸,好似犹豫着什么。
哗啦啦——
从水中伸出的手臂修长,还有些新的伤口。泡水久了,蓦地接触到些冷空气,新伤后知后觉地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