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极了她的小黏糕。
元苏轻叹,也不知自己过去怎么会觉得这样清冷端方的凤君很好。
明明他的尽责是因为身份,不是因为仰慕。可她过去竟没有觉出丁点问题。
如今她抱过甜滋滋的小黏糕,再瞧此刻的凤君,才发觉她与他之间不知何时已经生疏至此。
他分明还在那,却隔着冷人心的厚冰。她捂不化,却也不想就这样把他留在身后。
元苏说了谎。
“陛下早前吃的丸药呢?”颜昭果真皱起眉头,仔细问道。
“那些丸药已经没了效果。”元苏没料到他还记得自己吃药的事,顺着他的话道,“过几日孤会请素月先生入宫,到时候也让她替你瞧瞧。”
“我无碍的,不过是忘了些事罢了。”
左右那些记忆有或没有与他意义都不大,颜昭摇摇头,只道,“陛下是大晋之主,陛下的身子康健关乎大晋国运,若真是不舒服,万不敢有任何耽搁。”
“既然那些药无用,陛下不如明早就请素月先生入宫,开些新方子。”
身侧的男郎坐得笔直,明明两人之间只有半臂的距离,他却好似坐在了雪山之巅,神情淡然,眉眼低垂着,仿佛塑了一层霜,叫人无法触摸。
若是从前的小黏糕,这会定然早就欢欢喜喜窝进她的怀里。
元苏又叹了口气。
颜昭不知她心中所想,以为她也是担忧自己的身体,便道,“陛下也不必太过担忧,素月先生医术高明,定能调理好陛下的身子。”
“素月先生医术是不错。”元苏看向他,生出些怅然,“但有些病,或许药石无用。”
她的眼神分明是看着颜昭,偏生颜昭却觉得,那目光仿佛透过了他,再看向另一个人。
“陛下……”他并不在乎她到底在念着谁,只不过听她这样说。
她的病……很重吗?
收拾好碗碟的內侍早就悄悄退了出去,明亮的内殿里,元苏却是背光坐着,单手撑着脸,静静看着他。
那目光远比夜色更为深沉,比古文更加晦涩难懂。
她的人分明就坐在身侧,却如同之前的每一回,心思早就飞远。
颜昭侧开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
“陛下——”
沉寂下来的内殿,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碰撞在一起。
元苏停下,示意颜昭先说。
“陛下,如今夜已经深了。”
颜昭记得她早先说过今晚不会来福宁殿过夜的,这个时辰他也差不多该沐浴准备歇息。但他怎么瞧,都没发觉陛下有要走的意思。
男郎小心地提示着。
夜深?
元苏朝窗外看了眼,再瞧低垂着眉目的颜昭。他如今还是那个性子内敛的男郎,不似小黏糕,会直白地让她留下来,不准走。
虽说凤君这话的意思隐晦,但元苏已经领悟。她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负手往御池走去。
崔成提着灯笼在前引路,余光里,冷脸一日的元苏眉眼弯弯,显然心情舒畅了不少。
攥在手心的提杆蓦地抓紧,崔成低下头,死死压住心头不断涌上的酸涩。
靠近内殿的偏房里,尚有一处沐浴的地儿。早前颜昭觉得御池太过宽大,便让人在此处单独起了一方小池子。
这会椿予一面在注了水的小池子里撒着花瓣,一面小心打量着舒服泡进去的颜昭。
“凤君。”
他欲言又止,颜昭斜眼睨他,“这里没有旁人,你但说无妨。”
“是。”椿予低垂下头,恭恭敬敬道,“这几月里凤君都会帮陛下擦背,今夜可还要准备擦背的物件?”
“擦背??”
颜昭将将才放松的神经蓦地绷住,究竟他忘了的这几月,还做过什么蠢事。
“陛下不是一向不喜有人在旁伺候的吗?”颜昭扶额,只觉得自己荒唐至极。
椿予脸上一红,却也不好说这些日子在御池外听到的动静。
起初凤君是老老实实替陛下擦背的,但夜夜沐浴,擦背这两字到后来便也不仅仅是擦背。
显然面前的凤君并不知晓这其中有多少旖旎。
“罢了,总归陛下已经离去。”颜昭顿了顿,低声又问道,“我可还做了什么丢脸面的事?”
椿予慌忙摇头,“凤君一向端方。”
不过他跟随颜昭多年,稍稍细想也知凤君所谓的「丢脸面」大抵指的是什么。
诸如那些白日摇舟、晨起贪欢之类。
但这些椿予可不敢多嘴,凤君脸皮薄,若是知晓自己当真做了这些与礼法规矩不合之事,定会羞愤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