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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氏新王登基当日,骤雨遍及全国。
灵泽化开冰雪,清新的雨滴洒在人身上,竟有几分润泽之感。
降雨量稀少的西境内,百姓深受干旱之苦,此时纷纷走出屋檐,仰望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潸然泪下。
一场大范围的降雨,令月氏百姓对救赎之神重临深信不疑,他们面朝皇城摆放铜镜,跪在雨水中虔诚叩拜。
数日过后,郇州城。
麻雀穿过寒风,落于枝头,银灰色的眼睛跟随躯干转动,看向城主府高处的窗檐。
红色身影立于红鼓之上,手捧琵琶婀娜起舞,双足纤巧飘逸,火红色衣裙旋转如瀑,宛若栩栩如生的红花盛开。
“哈哈哈!痛快!”慕容显举起酒碗,一口饮尽,朗声大笑道,“月氏来信,霍迎即了王位!东胡与月氏一东一西,对宣国呈包抄之势,宣国发兵,内守空虚,霍迎必然坐不住,是天要灭宣啊!”
拓跋桑视线粘在舞姬裸露的腰肢上,色眯眯地眯起眼睛。
“月氏素来神神叨叨的,没成想这回还真派上了一点用场。霍迎即位后,大雨连绵不绝,这些日子渝州城动静不小,在城内修水渠,想必是水淹城池,自顾不暇了。”
“今日雨停,要不就趁现在,老子出兵夺取渝州城!”
慕容显:“不急,天晴再攻打不迟。拓跋将军伤势痊愈了吗?”
“诶,小伤!”拓跋桑神色阴寒地摸了摸脸上的伤疤,“也不知那厮在血沉枪上做了什么手脚,耍了两下还没让老子威风够,血沉枪当大伙的面儿自爆了!”
“让老子逮着方子衿,老子非扒了他的皮!”
慕容显抬手召来舞姬。
舞姬转进拓跋桑怀里,被拓跋桑一阵搓揉,一开口却是男人口音:“将军,您弄疼人家了。”
拓跋桑心里一阵恶寒,一把将人推开,不虞道:“王上也效仿宣帝好男风?”
“这可是个宝贝,哈哈哈!”慕容显示意舞姬揭开面纱。
舞姬肤如凝霜,邪魅勾人的俊脸泛着醉酒后的红潮,举手投足风情万种,眼神妖艳之极。
“宝贝?”
拓跋桑长臂一伸,搂住舞姬纤细的腰肢,粗暴地按捏薄纱下的胸脯,见果然是个男人,兴趣缺缺地再次将人推开,“王上这话从何说起?”
“此人名叫冯秦,当年他亲眼看见殷昊毒害靖宣帝,手中还握有证据。宣帝与殷昊各占宣国半壁江山,拓跋将军以为我们掌控着这样一件宝贝,该如何利用,才能叫宣国从内部瓦解。”
拓跋桑在郇州这些年学了点宣国话,学以致用道:“用他威胁殷昊,殷昊狗急跳墙,必杀宣帝。宣国内乱,自然分崩离析!”
提起宣帝,慕容显面露冷嗤,不以为然,“宣帝不过是殷昊的傀儡,殷昊杀了宣帝,便再找个林氏傀儡上位,影响不了宣国局势。”
“殷昊手段狠辣,不屑行叛国之事,于严秉便是由他一手推上断头台的,此人与东胡无半点合作的心思。”拓跋桑道,“与虎谋皮,焉有其利,不若坐山观虎斗,将冯秦交到宣帝手中。”
慕容显颔首笑道:“一旦宣帝掌控了殷昊毒害靖宣帝的罪证,必然想尽办法报复殷昊。届时宣国一团浑水,我们再出兵奇袭,一举攻下宣国都城。”
拓跋桑:“王上英明!”
“报!”郇州城门统领慌慌张张地赶到城主府,“敌军突袭!黄牙旗上是方!方!”
“镇国府方旌的帅旗?”拓跋桑呵道,“方旌此人从未上过战场,不过是顶着镇国府虚名的草包,竟把你吓成这副鬼样!”
慕容显大笑不止:“宣国当真是无人可用了!”
“是是……是方子衿!”
拓跋桑抠了抠耳朵,“是五年前那个,从我十万大军包围圈里逃掉的方子衿?”
城门统领连连点头,脸有慌惧之色。
他仍记得当年城门上的那一眼。
宣国统帅长着一双血眸,靠近他的士兵宛若置身修罗地狱,一个接一个戟断人亡,鲜血染红银白战甲,那人一次次被刺中,一次又一次爬起来,手底下亡魂上万却还在杀。
遭受郇州知府背叛,父母被拓跋桑将军当面砍去头颅,无有援军,地面满是宣国士兵的尸骸,如同惨烈的人间地狱,是个人都会被从心里击溃,可那个人仍在孤军奋战。
后来,他看见那人满身鲜血,倒在众多尸体里。
他们去割方子衿的脑袋时,怎么也找不着他的尸体,听说是逃回了宣国。
拓跋桑伸腿站起,冷笑道:“来了,他便别想走!”
“轰!轰!轰!”一声声巨响连绵不断,声如炸雷,响彻郇州城,整座城主府都在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