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昊信任他,很多事情都会与他商议,就连那些陈年旧事也会在不经意间吐露。
也许是无人诉苦,闷在心里憋得太久,也许是知道他是一枚可以掌控的棋子,殷昊把他当成唯一能诉说心事的知己。
有时,徐修容也会觉得,殷昊这个人性情阴狠了点,却还有可取之处。
至少他真心待一枚棋子时,不会刻意去伪装。
徐修容眼前的画面突然变得混乱无比。
他看见殷昊拿着刀横在死士妻子的脖子上,痛斥他背叛他。
徐修容想不起发生了何事,从容不迫的心绪因为茫然而慌乱。
画面一转,殷昊的刀即将刺进靖宣帝的胸口,徐修容神色顿变,持刀冲过去便要了结殷昊,却被长箫挡下。
殷昊眼神质疑地回望他:“再冷的石头,坐上三年也会暖,修容,你的心比石头还硬!也对,靖宣帝的鹰犬,哪里来的心啊。”
徐修容想要从这场噩梦中醒来,望着奄奄一息的靖宣帝,泪水却夺眶而出:“快放开林叔!”
“他今日不死,明日也会死,要杀他的人,何止我一个!”殷昊疾言厉色,还要说什么,张开嘴唇却没有声音。
*
“修容?”狠厉的声音变得异常温柔,仿佛就贴在耳边。所有幻觉霎那间消失,徐修容眼前出现殷昊放大的脸。
徐修容抬眼看向手中举起的骨头,收敛神色,不紧不慢地放下双臂,目光在林青青和方子衿身上扫过,见两人身上挂着水渍,恍然道:“水底与此地是相通的。”
“能否窥得出去的路?”林青青问。
徐修容眨了眨眼,隐去眼眶的泪痕,环视四面,俊目之中微光隐现:“这里的布置……你们看这些石壁,石料纹路可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方子衿记性最好,仔细看上一眼便看出端倪:“我们在祭坛里。”
霸图:“我们自请神坛下来,自然在祭坛里面。”
徐修容慢步过去观察,一边详细解释:“我们下请神坛后走了一段很长的路,位置早已不在祭坛附近,但是此刻我们又回到了祭坛。”
“那又如何?”霸图把房间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所谓的宝藏,目光定在龙椅上,心事重重道,“总不能从地底钻出去吧。”
徐修容借着手中的骨头刮下一层墙壁上的砂砾,放在指间观察,沉吟道:“观墙壁的色泽,此处应当在祭坛的……上方。”
霸图下意识就低头看脚下:“先生,你说的话我是信的,但你也不能拿这种傻话忽悠我,我们进请神坛一路向下,怎么可能跑到祭坛上方。”
“并非一路向下。”殷昊桃花眼慵懒十足地半眯了会儿,“悬魂梯制造向下的假象,实则是一条平道,进来这里的密道看似水平,却是上斜路,密室建在山上,就会给我们在地下的错觉。”
“宜城没有高山,只有两处土丘,可那几块地也不靠祭坛啊。”霸图摸向后脑,轻轻拍了下自己的榆木脑袋,着实是想不通。
林青青出声提示:“别忘了,祭坛中央是一座高达三丈的大堂建筑,三丈墙壁背后藏着什么无人知晓。”
林青青和殷昊视线相对,却又同时错开,看向方子衿,异口同声:“把墙砸了,这里就是出口。”
殷昊俊逸的脸庞微微抬起,目光再次回到林青青身上。
林青青面色红润,发丝上沾着水,不过两炷香的功夫,水迹便结成碎冰,附着在水墨画似的脸庞上,竟多了几分病态的妩媚。
殷昊目光停留的时间太长,林青青回眸看他。
殷昊笑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陛下与我这般投缘。论算起来,我与先帝有八拜之交,陛下该叫我一声叔叔。”
林青青无话可说,懒得理他。
“原以为陛下行事冲动,任性恣意,却次次给我惊喜。”殷昊锋利的目光,仿佛要把林青青看穿,“三次犯险,进退有度,倒是与先帝——半点不像。这可怎么办,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相知,我有点喜欢陛下了,不如陛下……”
林青青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恰好把殷昊后面的话掩盖在自己的声音里。
“……复降鸿私,与我结姻媾之义。”
周遭安静得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听得见。
众人面色各异,心中各有想法。
宣国皇帝和摄政王不合的传闻举国皆知,一山不容二虎,这一皇一王之间必有一死,没有人想过他们有结姻亲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