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学习论素质,哪点不比你强?”一个女生反驳。
朱炳一向她瞥了一眼,面不改色:“是,我是中专学历,根本考不上你们实验学校。但摸良心说,我做人坦坦荡荡,看谁不爽当面解决,不像你们,歪曲事实讹言惑众!当我面怂得要死,在我背后就开始耍阴招,说好听点是幼稚,说难听点就是恶毒。我竟然还妄想在五天里改变你们。”
他转身走了几步,坐回花坛边:“还剩不到两天,你们尽情地干你们想干的事。我不会再干涉你们,我对你们失望透顶。”
“那些事难道不是你自己——”
“西泠,”成桦突然扭头,及时拦下她,“你说的没错,不就是练齐吗?我们能练。”
他转身,带头往回走:“不仅能练,还能拿第一。”
那个上午,朱炳一当真袖手旁观,下午换了个排继续实施骚扰战术,被该排教官驱逐出领地,终于回来了,一句废话也没有,面无表情地整完队,高喊:“三十九排,分列式,齐步——走!”
贺文是照着朱炳一的样子操练的,每行分别纠正,再放回一起磨合,力求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练了半天已卓有成效。
“正步变回齐步还是乱。再来。”朱炳一语气有所和缓。
次日结营阅兵,三十九排果真拿了第一,压过第二名近 3 分,是海华分部四个班唯一进入前十的班级。
颁奖之后,贺文兴高采烈地抱着奖状回来合影,发现朱炳一不见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最后拍出来的照片上,只有 36 个学生和硬要加入的赵奕民。
直到午饭后坐上返校的大巴,温西泠才从车窗里看见他。他远远地和其他教官站在一起,望着他们的车,表情依旧淡漠。
-
如果改变了历史,军训是不是会非常顺利地结束?
温西泠叼着牙刷站在阳台上,嘴里的泡沫逐渐稀释。
“西西,给你加点热水。”李恩语抱着自己的水壶走出来,往温西泠杯子里倒了一点,“自来水太冰啦!”
“谢谢。”温西泠含混不清地应道,用肩蹭了蹭她。李恩语边给自己挤上牙膏,边歪脑袋蹭回去。
“你不洗头还蹭我。”
“呵!热水都没有,难道你洗啦?”李恩语叫着,一头往温西泠身上拱,“那么冷,都没出汗,谁不是五天没洗头?”
温西泠遭到猛烈的进攻,不得不边躲闪边还击。淋浴间的门突然打开,用浴帽裹着头的樊嘉玮昂首挺胸地走出来,拈起兰花指,摆出一副娇贵丽人的姿态:“我洗了。”
二人停止缠斗,敬佩地看着丽人,不到三秒,丽人原形毕露,哆哆嗦嗦地跑回寝室里:“妈的,冷死老子了。”
刷完牙一脚跨进寝室门,温西泠忽然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李恩语说,谁不是五天没洗头。她用的字眼不是“不”,而是“没”,像是下意识地表达了过去式。
霎时,温西泠脑海里闪过这三天里好友的一言一行,并没有发现其他漏洞,唯有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印证了她的怀疑。
前天,刚换上军训服,温西泠笑了,因为她摸到了熟悉的破洞,觉得有趣。可她当年第一次穿上这身衣服,只嫌它破旧、不合身,还有一股淡淡的霉味,一点儿笑不出来。可那一刻她看向李恩语,后者露出了同样意味的笑容。
楼道响起刺耳的哨声,宿管挨个寝室拍门,嘴里机械地高喊:“熄灯!”
女孩们关了灯,仍在各自小声嘀咕,木床被晃得嘎吱嘎吱响。李恩语像条泥鳅一样滑进被子。
“鲤鱼,成桦刚才问了我一个问题。”温西泠用气声说。
“嗯?”
“海城二模的作文题是什么?”
借着门上的副窗透进的灯光,她看见李恩语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你……知道答案?”
“我知道。你呢?”
“火种?”
温西泠眼睛一亮,抓住她的手腕:“数学家和人类学家眼中的火种。”
“美育,月亮和六便士,诗意的栖居!”李恩语差点叫出声,温西泠连忙“嘘”了一声,轻轻掀开被子:“去阳台说。”
二人套上一层层衣服,蹑手蹑脚去了阳台。冷风直往脖子里灌,于是她们钻进淋浴间关上门。
“我早觉得你和我记忆里不一样,可我想偏了,我以为这是平行时空,不完全符合史实。”李恩语想了想,又问:“你和我是同一天来的吗?高考前夕回到宿舍,一觉醒来就在大巴车上?”
“对。”
“你想过为什么会穿越吗?”
“想过,没想出来。穿越之前的那天一切如常。”
“我也是。”李恩语叹了口气,“百思不解,只能先把日子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