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掌心忽然传来一声脆响,玻璃杯莫名其妙地碎裂了。冰块混杂着碎玻璃落在他的手臂上,卫衣也被冷水淋湿。
中原弥生非常确定,自己并没有用力,只是普通地握着杯身。
为什么?
中原弥生不解之际,中原中也听到了厨房传出的动静。他看见满地碎玻璃,立即将中原弥生推出去:“我来收拾,你去房间换衣服。”
中原弥生回到自己的卧室,一边脱下淋湿的长袖卫衣,一边走进衣橱。他随手拿起一件新的卫衣,顺便把脏衣服丢进洗衣篮里。
中原弥生不经意地瞥向穿衣镜,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的呼吸停滞了三秒,丢衣服的动作也僵在空中。
衣橱内灯光明亮,中原弥生赤|裸的身体一览无遗。即便是指甲盖大小的污渍,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中原弥生的小腹上,赫然有一道浅褐色的刀疤,被白皙的皮肤衬得格外显眼。它位于胯骨旁边、长约三厘米——是天逆鉾留下的伤痕。
这不正常。
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游戏中受到的外界伤害,绝不可能带入现实。
强烈的违和感让中原弥生心里惴惴不安,他抚摸着那道伤疤,眉心渐渐蹙起。
*
五条悟坐在中原弥生的书桌前,看着桌面上细腻的实木纹理发呆。
中原弥生已经失踪一个月了。
一个月前,中原弥生消失的夜晚,五条悟也像现在这样,坐在窗边走神。
夏油杰担心迟迟未归的中原弥生,向旅店老板借了一支手电筒,出去寻找他。而五条悟还在生闷气,无论如何都不愿出门,甚至钻进被子里假装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中原弥生依然没有回来。
五条悟终于坐不住了。他别扭地告诉夏油杰,中原弥生离开时,是朝海岸走去的。
寻找中原弥生并非易事,他们花了半个小才发现他留下的残秽,顺着残秽前往鬼之城。在海蚀洞最深处,二人找到了中原弥生遗留的东西。
一件外套,用于增幅咒力的菩提目,以及五条悟赠予的空间系咒具,还有一部手机。
中原弥生本人则不翼而飞。
五条悟和夏油杰将周围的山林寻觅一通,甚至租借了汽艇,将熊野滩仔细地搜查一遍,都没能找到他。
没有残秽、没有脚印,中原弥生人间蒸发了。
咒术师失踪十分常见,咒术师在没有任何战斗痕迹的地方消失,就不同寻常了。
夜蛾正道得知消息,立即联系了熊野当地的咒术师,恳请他们帮忙寻找中原弥生。但是,这些人同样空手而归。
这桩悬案被移交给总监部,出于安全考虑,夜蛾正道又催促五条悟和夏油杰立即返校。
五条悟在中原弥生的宿舍外犹豫再三,还是翻出那把钥匙,将门打开了。
五条悟取下那份文件夹,一字一句地翻看了所有稿纸。
最终,五条悟发现中原弥生没有撒谎。
中原弥生有选择地隐瞒了最重要的情报,只用七零八碎的日常记录敷衍伊藤辉彦。
五条悟很清楚,自己对中原弥生并不设防,他非常轻率,将「茈」的存在、「无下限」的弱点一股脑地告诉了他。
中原弥生是个聪明人,他当然知道,这两个情报比五条悟的日常起居重要得多。
然而,在写给伊藤辉彦的报告里,他从未提及这两件事。
安部管家不了解内情,也不知道五条悟曾向中原弥生透露如此重要的情报。在他看来,记录日常起居已经非常严重了。
只有五条悟自己明白,如果中原弥生本人心怀恶意,他分明可以把一切都和盘托出,让高层抓住自己的致命弱点。
五条悟看着那些文稿,难得地慌乱了。
他不知该向谁倾诉,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
两人一头雾水地来到中原弥生的宿舍,将文稿通读一遍。
夏油杰和五条悟想到了一起,若有所思地说道:“弥生只记录了你的生活习惯,没有把「茈」的事情写进去。”
家入硝子点点头。
“既然弥生是被伊藤领养的孤儿,他身不由己。”她看完全部稿纸,靠在书桌旁,客观地评价道,“他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保护了你。”
五条悟等待的正是这句话。
这句话如同赦免令,让他毫不犹豫地原谅了中原弥生的欺瞒。
五条悟担心伊藤辉彦加害中原弥生,便没有声张。他并未向安部管家供出伊藤辉彦,又向夜蛾正道隐瞒了中原弥生的真实身份,只有家入硝子和夏油杰知情。
他尚未放弃希望,打算等中原弥生平安归来后,再追究伊藤辉彦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