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梦走近他,也不知道他在握什么空气,手一直抬着,她索性把小蛋糕塞进他手里,“时间到了,你该回房了。”
青年顿了顿,余光里男人已经不见了。
他垂下眸,面无表情地把蛋糕一股脑地全部塞进嘴里,奶油被挤压开涂满了他半张脸,陈梦咀嚼的动作微停,她一言难尽地看着青年的吃相,适时地递了张纸,省得自己一会像幼儿园老师一样给小朋友擦嘴巴。
春归问:“那边,我可以去吗?”
陈梦顺着他的目光一并望去,快速回答道:“不能,那边是禁区。”
精神病院有项规定是每个医护人员必须知晓的,在这里只存在两把钥匙。
其中一把是掌管医院的门,如果丢了它,那么医院所有的锁都需要换新一遍。
而另一把,只能打开前往禁区的门。
陈梦刚来这里时也曾远远地眺望过那片草原,风吹过时,有人小腿那么长的草就像长在地面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翻涌。
它为什么叫做禁区?
它的尽头是什么?
为什么他们如此惧怕这个东西的存在却又不得不保管好这把钥匙?
没有人会回答陈梦关于禁区的问题,而她也从不在意与自己本身之外的事情。
见春归还是盯着那里不肯挪开目光,陈梦也没有阻止,她吃完蛋糕扶住青年的轮椅,把他调了个弯,推向一区大楼。
“陈梦,怎么样才能向一个人证明这是爱?”草原渐渐淡出春归的视野,他回过头,不再看了,可他依然能听见草木植物回应风的簌簌声,他好像走过这样一条很长很长的路,还是用跑的,因为那个人在对面等他。
“思春期到了?”陈梦按亮了电梯按钮,看着七楼的图标一直向下。雁擅庭
她向来没什么耐心回答这些情啊爱的,但想起自己的笔记本,她不由得感到一阵郁闷,这种感觉就像农大学生千辛万苦准备的期末考试被人毫不留情地吃掉,不过失忆事小,研究对象没死就行,她想了想道:“你尝过眼泪的味道吗?”
春归怔愣片刻,转过上半身的时候,电梯恰好开门,陈梦推着轮椅进去,按下六楼。
“眼泪?我没有尝过,知道它的味道就能证明这是爱了吗?”
春归的一举一动都像一只漂亮的瓷娃娃,可瓷娃娃不知道自己的内部是空的,它不会哭和笑,但它也无需学会爱,因为光凭它的外表,就会有很多人前仆后继地爱它。
电梯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大厅外的夕阳。
陈梦又道:“还要体会到心碎。”
春归说:“尝了眼泪,再体会心碎,就可以证明这是爱了吗?为什么它们光听着就让人这么难过。”
陈梦笑道:“因为爱你的那个人就很难过啊。”
“被自己的爱人遗忘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自己滞留在原地,爱人却重获新生同样令人心碎。”
春归不解道:“那他为什么要放我离开?”
“啧,我哪知道……”陈梦小声嘀咕,她推着青年离开电梯,五点半到了,他得吃三粒药,剩下的五颗睡前吃,她耐不住春归求知若渴的眼神,踢开半掩的房门,敷衍道:“成年人的世界有很多弯弯绕绕,他给你离开的机会,是对于你而言最佳的选择,不代表他不会因为你的离开而难过。”
“可是我也会因为离开他而难过。”春归说。
陈梦从柜子里拿出三瓶药,倒出三粒黄豆大的药丸,她看着春归全部吞服,接过空水杯道:“那你就把他找回来呗!找回来、揍一顿,然后警告他,无论未来好与坏,都不要再自作主张地分开了。”
作者有话说:
春归:为什么他的无名指戴着戒指?
我吃我自己的醋.jpg
第66章 沈雪迟和春归(四)
春归很认真地听完陈梦的话, 不过他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有一个特异功能。他能装作一副老实吃药的模样,然后把药丸粘在喉咙处, 即便张大嘴巴抬起舌头对方也发现不了。
虽然药丸化的很快, 等陈梦离开, 他跑去卫生间强迫自己呕吐时,药丸已经小到用手一碾就碎成粉末,但这至少能为他争取到一个小时的清醒时间。
一小时够他干嘛呢?
春归摇摇晃晃地回到床上, 那个男人又出现了, 就站在自己的身边。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外侧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男人的脸上有两行暗色的水。春归强忍着困意努力够手去抚摸, 却因为体力不支倒在床上, 看起来就像甩了对方一巴掌。
他心虚地把指尖拿到眼前看,安慰自己道:陈梦说过的, 男人要打一顿才听话。
血腥味钻入春归的鼻尖,他怔愣地看着自己被染上污浊的手指, 温热的血顷刻间失去温度。鲜血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十分清晰,男人的脚下是一个小水潭,青年凑近后,铁锈味浓郁的让人禁不住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