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在着装上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夏行颂没有西装——校服不算在内。
温枝之前一直没注意到这件事,临近出发才发现,现在再去买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他思考片刻,然后替夏行颂向庄斯池借了一套西装。
夏行颂和庄斯池的身材差不多,衣服穿起来尺寸正好。
三人达到葬礼场地后发现宾客差不多站把室内的空间站满了。
庄斯池都还没发现自己的父母在哪里,他父母就朝他走了过来,先是和温枝打了招呼,然后直接带走了庄斯池。
说是带走好像也不太合适,因为庄斯池是主动和他们走的。
庄斯池离开后,温枝打量了下各位宾客脸上的表情。单从他们并不怎么哀伤的神情来看,绝大多数人估计都是出于礼仪要求才来参加的葬礼。
或许还有一些其它的原因。再怎么说,葬礼现场也算是一种社交场所。
宾客们都在交头接耳,不过音量都不是很大。室内莫名的安静。
程明川作为程致远的长子,自然是今天的视线焦点。
温枝看到程明川时,对方正被一群宾客围在中间,稍微听一下他们的对话,宾客们说的都是一些类似于节哀的话。
不过也是因为那些人,程明川完全没空来找温枝。
程明川看起来脸色不是特别好,还在尽力应付那些宾客。
看到程明川那副样子,温枝不自觉地侧过脸,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夏行颂。
长子在应付宾客,次子站在他身边无人问津。
温枝记得,今天晚上程致远的律师就要宣读遗嘱了。
他正站着出神,突然来了两三个人和他搭话。
温枝不认识他们,出于礼节性地回应了几句,然后就带着夏行颂走到了一个角落里。
可是他这种身份和长相的人向来是不缺人搭话的。与各路人周旋一阵后,温枝有点疲惫了。
走完接待宾客的仪式后就是宴席。
按照温枝知道的规矩,这样的丧事宴席通常是家人坐一桌,关系越近,位置越显眼。可完全没有人来叫夏行颂一起坐。
“你就坐我旁边吧。”温枝说,“我们坐一起就行。”
夏行颂点头。
温枝的右侧坐了夏行颂,左侧则是商季同。庄斯池和他父母的座位好像被安排在了其它桌,温枝一时半会儿没看到他。
商季同像上次一样,十分有礼地向温枝打了招呼。
温枝点头示意,回应道:“你好。”
两个人都有意控制了自己说话时的音量,只有坐在他们身旁的人才能听清他们俩的对话内容。
他们俩开始说话时夏行颂的视线就停在温枝的身上,没有移开过。
商季同察觉到夏行颂的视线,也稍微打量了一下夏行颂。
在今天之前,他见过这个男生两次,和景广场一次,医院一次。对方似乎经常和温枝待在一起,甚至于是今天这场葬礼。
这个男生是什么身份?
商季同听到温枝轻轻柔柔地喊那个男生:“行颂。”
宴席的菜色都很不错,但温枝没什么胃口。
他感觉这里的氛围过于压抑,弄得他没有食欲。但一口都不吃显然是不怎么礼貌的,温枝想了想,用公勺给自己舀了一碗汤,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他喝了几口汤,随后看向夏行颂。
夏行颂的心思也不在这顿饭上。他握着筷子,没夹过几次菜。
他没有亲人离世的实感,也没有感到悲伤。他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参加一个陌生人的葬礼,而不是父亲的葬礼。
他看到了程致远的黑白遗照,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过程致远,他只觉得那张脸陌生。夏真在日记里写过他和程致远长得有点像,夏行颂却不这么认为。
他真的长得像那个人渣吗?
温枝看他不吃东西,帮他也舀了一碗汤,小声说:“不想吃东西的话,喝一点汤。”
商季同这时再度开口,扔了个新的话题出来:“听说温先生是首都大学毕业?”
温枝嗯一声,礼尚往来地反问:“你呢?”
商季同的回答有些出乎温枝意料:“东京大学。”
温枝接下来的一句话也是商季同没想到的,他噢一声,然后说:“三岛由纪夫和芥川龙之介。”
过了两秒,商季同反应过来,这两个作家都毕业于东京大学。
商季同笑了笑,他发自内心地觉得温枝这个回答很有意思。他看着温枝外套方巾袋里的那朵白色玫瑰,莫名想到人比花娇这个不合时宜的词。
几秒后,他看向温枝身旁的夏行颂,顺口问道:“说起来,好像经常看到温先生和这位走在一起,是朋友吗?”
温枝依旧不按常理出牌地回答说:“言わぬが花。”